“啊……口齿留香！”

  喝下酒后的许难安，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差点以为刚刚喝酒的不是他，而是老道士了。

  “看来道长真的是爱酒之人，不过……这一壶酒可不能送你。”

  许难安微微笑了一下，对着老道士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不能给老道士。

  因为，许难安的背后跟着扶摇观的莫情，真要是送了一壶酒给老道士，恐怕不是一种善意，反而还会害了老道士。

  以扶摇观这种大观的做法，肯定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一路上许难安遇到的人，送过的酒，都会被扶摇观抓去询问一番。

  老道士已经年纪很大，再被扶摇观折腾一番，可就是折磨了。

  “不要一壶，不要一壶……”

  “一小口就好……”

  老道士微微一笑，人老为精，他还是看出了一点半点许难安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和许难安讨酒喝。

  “道长可要想清楚？”

  许难安吐出一口气，刚刚喝下去不觉得，这一会儿竟然有了一点点感觉上来。

  “老道爱酒如命……不，爱酒胜过命，这看到不让我喝一口，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吗？”

  老道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酒杯，郑重其事的把杯子在身上擦了又擦，然后双手端着酒杯，和许难安讨笑着。

  看了一眼老道士，再看了一眼身后，许难安摇摇头，然后拿起那一壶未曾喝过的酒给老道士倒上一杯。

  “哎……美滋滋！”

  看到酒水入杯，老道士就开始砸吧嘴巴，因为酒香的漫溢开，嘴里不停的分泌出了口水。

  等到许难安倒满之后，老道士端着酒杯慢慢往嘴里送。

  一下子倒了一点点，在嘴里不停的回味，才仰着头，眯着眼睛，将那一口酒水咽下喉。

  下一刻，如同品尝了某种仙酿一般，老道士像活出了第二春，整个人舒缓起来。

  看到这一幕，许难安还颇为好奇，一杯酒，真能给人这么大的变化？

  不懂之下，许难安拿起酒壶，再给自己喝上一口，这一次喝的依旧小心翼翼。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感觉却似乎变好了一点。

  “谢过道友！”

  品味完，老道士对着许难安行了一礼，然后慢悠悠的提着酒杯，对着月亮举杯。

  “道友第一次来观城吧？”

  老道士敬月亮一杯酒，然后拿回酒杯。

  “是的，今天早上才进的城！”

  许难安好奇的看向月亮，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也很远。

  “那道友不妨在观城多走一走，比如那大道观，可是外地人来此必去的地方。”

  “还有那八大楼，也算是一道奇观。”

  “道友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八大楼吧？八大楼就是八大观在观城建的分观。”

  “每次太平真人传下法旨，就由八大楼的人传回分观，每十年交一次税，也算是那些人在观城的落脚点。”

  “后来，有人觉得那楼太高，太空，不如想想做点什么生意，有大观做了生意，生意太好，其他的便也照着做了！”

  “咱们的那些真人啊，也是俗人，剑仙什么的也是俗人！”

  “所以，如果道友真烦闷到要去斩剑仙，也没有必要非喝酒才去，想去就去的了！”

  老道士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掉。

  “好了，道友的酒就到这里了，我和道友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

  不等许难安开口，老道士微微一笑，将酒杯翻转，示意自己喝完了。

  “道长再来一杯？”

  看这道长也是有趣的人，许难安忍不住问了一句。一杯都喝了，也不会因为多一杯就被扶摇观放过，少喝一杯就少了麻烦。

  “老道有些不胜酒力，得回去躺会了，不然……明日里就要误事了！”

  老道士摇揺手，说完就朝着街巷走去，消失不见。

  多看了老道士的背影一眼，许难安摇晃着身子，忽然也举起酒壶，敬向月亮，然后缓缓倒下酒水。

  这一次，喝了一大口满的！

  “嘿！”

  “我是不是能斩剑仙了？”

  喝完之后，许难安对着月亮大喊，惊吓到了路边旁人。

  “酒鬼……离我远点……”

  有路过的女冠怒骂出口，许难安也不去和人辩解，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莫情，看了一眼许难安，又看了一眼老道士消失的地方，快速追向老道士。

  然而那街道里是一道死胡同，胡同里没有一个人。

  莫情眉头皱起，看了一眼许难安，再继续跟着许难安而去。

  等到莫情消失，街巷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刚刚讨酒的老道士，另一个则是个孩童。

  “爷爷，我们为什么要来看一个酒鬼？”

  孩童梳着道髻看不出男女，声音清脆悦耳，却正是孩童时的婉转，一身道庭童子最常见的装扮，一时间分不出是男童还是女童。

  “你看到的是一个酒鬼，爷爷我看到的是一手闲棋。”

  老道士将酒杯拿出来，放在道袍上擦了又擦，然后递给小道童。

  “爷爷寿元将近，守不了你们太久，师弟已经执意离开，这道庭也确实困着他太久了，是道庭对不起他，而不是他对不起道庭。”

  “我和师弟离开之后，道观衰败也就在眼前了，我不担心其他人，只担心你。”

  “趁爷爷还活着，得给你想个出路，到时候爷爷也可以无悔……”

  看着面前年轻可爱的童子，老道士脸上露出一丝慈祥。

  “爷爷只是想偷酒喝吧？我平时在家里又不是不让爷爷喝酒。”

  “爷爷想喝酒和我说就是了，为何要编这种吓小人儿的故事来骗酒。”

  “我不要你的杯子，爷爷自己拿着喝酒吧！”

  小道童没有露出悲伤，反而是假装嗔怪，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老道士，只是转头之后，小道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没有人知道。

  连老道士也不敢去看。

  “师弟为我强行延寿百载，再苟活下去，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不懂事了！”

  头一次，老道士没有马上去哄小道童，而是抓起小道童的手，将酒杯放在小道童的手里。

  “师弟的剑，是最好的，可师弟的眼光，向来不如我！”

  “听爷爷的，东西收好，这可是爷爷最后能给你的宝贝了。”

  “你要记好，刚刚那酒鬼可是无为观观主嘞！”

  老道士说的轻松，月光儿温柔，小道童轻轻抽耸着肩膀，晶莹剔透融入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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