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到了电梯的声音，坐在那把头埋在臂膀和膝盖里的男人，慢慢也抬起了头来。

  这是程野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吴崎，精细打理过的头发此刻很是凌乱，原本一向爱干净的矜贵男人，白净的脸上却脏兮兮的。

  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被泪水碎成了一片片。再没有平日里的明艳傲气，只有周围哭到可怜兮兮的红肿眼皮。

  程野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闻到了吴崎身上浓浓的酒气。

  “你跑去哪里了？”

  他用手指把吴崎头发上的灰尘轻轻的拍掉，然后又用手掌去擦他脸上的脏污。

  “摔倒了吗？”

  吴崎抿了唇，嘴角忍不住的下撇，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就像是失了控一样止也止不住。

  程野的关怀让他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他再也无法逞强，他真的难过的快要死了。

  他用他那双肿的像小核桃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眼泪让他面前的程野模糊了又清晰，然后再模糊。

  他努力的稳着声音，却还是颤的不像话。

  “你......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再也......呜呜......再也不会......爱我了？”

  程野一直很有耐心的帮他擦着眼泪，还用手指温和的揉着他红肿的眼尾。

  “那你呢吴崎？你喜欢我吗？”

  吴崎一把抓住了他给自己擦眼泪的手。

  “我喜欢你的程野，我爱你，我早就该说了，我真的好......好后悔......

  当初......对你说那些伤......伤人的话，都不是真心的，程野，对不起，我那时候太好面子了不愿意低头。

  那天给你发的语音，我是想求和的，真的，我想你了，你离开的那一个月每天我都很想......

  可我却反而说了那么多伤你心的话，对不起程野，对不起呜呜呜我就是个傻子，你明明那么好......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呜呜呜”

  吴崎的声音抖得不像话，他一边哭一边说，酒精还让他有点大舌头，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忽高忽低的很是难堪。

  吴崎哭的一点都不体面，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程野没有嫌他烦，默默地听着他哭着发泄，也没有打断他。

  “这三年里，我不敢轻易打扰你......我告诉自己，吴崎，你还不够好。

  但其实是我胆小，我害怕你的拒绝。

  我害怕你疏远我，我怕我连偷偷对你好的资格......呜呜都没有了。”

  吴崎说着就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个他朝思暮想了三年多，却只有在梦里才有机会碰触的人。

  “我好爱你啊程野。

  求求你，你再喜欢我一次吧，好不好？”

  程野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反而直接抄过他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这也是你的房子吧？自己扫指纹打开。”

  吴崎这才好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他抿住了嘴唇，很听话的伸出了一只手指，按开了锁。

  程野就那么抱着他迈步走了进去。

  吴崎借着醉酒，故意往程野怀里缩，哽咽的吸着鼻子，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享受着对方此刻的迁就和温柔。

  当程野把他放在了沙发上的时候，他很老实的松开了手，没有过分纠缠。

  乖顺的一点都不像他。

  “在这坐着，我去拿毛巾和药箱。你脸擦破了皮，手也磕破了。”

  吴崎从来都没有这么哭过，可以说身为一个曾经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泪腺可以这么发达。

  一顿痛哭发泄之后，酒也醒了大半，就是脑子还有些木，舌头也有些迟钝。

  他沮丧的坐在沙发上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

  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表现，和说的那些话。

  该说的倒是都说了，可和他原本预想的在生日宴上好好告白的那种，差了太多。

  灰头土脸，大舌浪迹，眼睛红肿，脸也破了，他刚才哭的厉害，鼻涕也没地方擦......还用的袖子擦的。

  他真的好丑。

  当程野从洗手间里拿着接了热水的脸盆和毛巾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吴崎坐在那儿，吧嗒吧嗒的又在掉眼泪。

  温热柔软的毛巾擦过吴崎的眼睛，然后就像是照顾孩子一样，帮他把脸擦洗干净了。

  然后又帮他擦手。

  “我已经给你洗过脸了，真的，不许再哭了。”

  程野的声音有些严厉。

  吴崎马上就眨了眨眼睛，咽了咽口水，把那股子哭哭啼啼的酸楚感觉使劲往下压。

  程野拿着医药箱里的药棉沾了碘伏给吴崎擦脸上擦破的伤。

  “我提前结束了生日宴，找你找到了两点多。”

  “为，为什么？我以为你不会发现我走了......”

  吴崎有些不敢相信。

  “你在台下脸都哭花了，我想不发现也难。”

  “那是......”吴崎咬了咬牙，决定坦诚。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没资格吃醋，但是我很伤心，我控制不住。

  我本来想在现场对你告白，然后被你拒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只要我好好的告诉你我爱你，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满足了。

  可我发现这真的......太难了，我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如果要我以后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我觉得我会死。”

  程野眉头皱了起来，他替吴崎擦完了脸上和手上的伤口，把药棉和碘伏放回药箱。

  “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

  “不，你不懂！过去我看到你和黎舜只是被别人嗑cp，我就要嫉妒的发狂了！

  我其实忍不了一点，我每一次都难过死了。”

  吴崎一把抓着程野的手臂，欺身而上，搂着程野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程野用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吴崎执拗的紧紧抱住。

  吴崎把程野按在了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就像是渴了很久的鱼，拼命地吸吮着，求取着。

  原本只是一个人凌乱的呼吸，变成了两个人粗重的喘息。

  “程野，我不想......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我爱你，程野，你是我的。”

  ————————此处是一辆时隔三年，久旱逢甘霖的装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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