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瑶摇头：“我的目的不是说服皇上，而是让朝臣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让朝廷不能将此事藏着掖着。而且刚好朝堂斗争不息，这件事情原本应该就是二位皇子之间的斗争，凭什么莫鸿琛要做其中的牺牲品？若大皇子有能力，是绝对可以抓住这次机会的，还有那位新回来的太子殿下，他若当真无欲无求，何必回来卷入这场风波？定然也是个有想法的。水越混，对我们来说，越有利。”

余耀海听到这里，却是一脸复杂，许久才长叹一声：“若如此，岂不是与琛哥的初衷违背了？”

“什么初衷？”

“打仗最苦的是我们这些兵士，但我们至少有目标，无非是生或者死。而那些平头百姓，他们才真正无辜，大周不太平，内忧外患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可是大皇子，他奢靡无度且凶残，闹出围场上杀害命官之子，皇上身体抱恙时曾命他替圣上扶犁亲耕，可他竟看上了参与农耕的农妇，直接将其强抢入贤王府，农妇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事情才被揭发出来。这样的人，如何能登大宝？若大周交给他，岂不是都毁了？如此只会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

宋今瑶问：“所以，你们认为二皇子才是最好的人选？”

余耀海沉默了，之前他不知道唐总兵上面的人是谁，但与琛哥一起探讨过，觉得二皇子的可能性最大。那时候琛哥意气风发，说二皇子温润明事理，体恤百姓将来毕竟是个明君，跟随他是没错的。

宋今瑶轻笑一声：“草菅人命，视自己手下之人内斗而不顾，任人唯亲，柳翰与莫鸿琛谁有能力显而易见，可因柳家势大，莫鸿琛背后无人可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被放弃。这样的人，你们觉得大周交到他的手中，是最好的？”

不过没等大朝会那日，余耀海第二日出去，竟然联系上许久未见的锦娘。

与之前她离开潞州时说得不一样，锦娘没有被抬进内宅做妾，她成了城东最大酒楼知味观的东家——自然了，她是不必露面的，店面的一应事宜，都有人操持。

宋今瑶见到锦娘的时候非常吃惊，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低声问：“我们被人察觉到了？”

“你们的行踪瞒不过的，入京的第二日，唐将军就告知于我，只是前两日不得空，今日才能来寻你们。”

宋今瑶静默下来，她大概也猜到了，这群权势滔天的人，捏死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莫西西——她让莫家两位兄长带着莫正东正南出去了，自己则带着西西留在酒店。

“他们不会对孩子们做什么吧？”

“若是要动手，早就动手了。”锦娘走过去逗弄西西。

以前的莫西西非常认生，别说陌生人了，就是杨素兰刚来时用点心引诱她，她也不要杨素兰抱，是混熟了才好些。而之前锦娘在莫家的时候，因身体不适，虽会看顾西西，但并不算太熟。

现在的莫西西不认生却很警惕，看着宋今瑶，见她点了头，才肯跟锦娘玩。

锦娘见状也不生气，将带来的小玩意拿给莫西西玩，抬头看了看日晷，说道：“中午去酒楼，请你们用膳。”

宋今瑶知道她是要等余耀海回来，倒也没有拒绝。又闲说起松双县的事情，说到她开办织造坊和种桑园，便拿了银子出来。

“多亏了去年你给我的本钱，不然织造坊和种桑园也没法开办起来，现在织造坊的生意不错，不仅周边几个县城布商订货，连潞州城也要商户要货的。不过去年订货量太大了，蚕丝没有余量，去年年底又是雪灾，我就停了铺子。原本除了本钱，还应该还你分红的钱，只是……”

“不必了。”锦娘将她的手推回来，“那些钱也不是我的，而是……”

她顿了顿，没有说出莫鸿琛三个字。

宋今瑶明白过来，原来之前锦娘给她做本钱的银子，都是莫鸿琛给的。只是那时候她不知莫鸿琛除了养殖场之外，暗地里还在做别的事情，怎可能拿出那样大笔的银钱？所以才借着锦娘的手给她。

锦娘继续说：“你去年年底为救灾作出的功绩，早就传到京城来了，我想着，大概去年挣到的银子，大半都用于救灾上了，手头上得用的，恐怕不多吧？”

宋今瑶点点头，因他们在京城的开销大，便没有坚持将银子还给锦娘。

到了午膳时，余耀海才回来，看到锦娘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有些晦暗不明，问了句：“你当初……让柳翰来接替你的时候，是否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

这时候宋今瑶才明白，为什么锦娘看起来柔弱，可竟然会是莫鸿琛和余耀海的上级了，她对余耀海的反问，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当然光靠气势是不行的，这个锦娘必然会有过人之处。

宋今瑶打了圆场：“耀海才回来啊，锦娘过来有一阵子了，如今她是东道主，请我们去酒楼用膳，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知味观？”余耀海的语气里很是防备。

知味观是锦娘的酒楼，若是将他们带过去，很难说会不会有埋伏。

宋今瑶上前拉住余耀海：“耀海，若锦娘当真要伤害我们，并不是非知味观不可的。她能找到这里，说明我们的行踪，他们早就了如指掌。”

余耀海知道这是真的，可他绷着唇依旧不太开心。

孩子在场，倒也没有格外说什么。到了酒楼，分了两个雅间，宋今瑶便让莫家两位兄长带着三个孩子去隔壁用膳，他们与锦娘还有话要说。

锦娘长袖善舞，早就备好了一切，笑语晏晏对几个孩子说了吉祥话，尤其是莫正东，她十分赞许，说他聪明且有韧劲，很像他的爹爹。

莫正东最是敏感，已经感受到海叔不喜欢锦娘，故而不答话，只牵着弟弟妹妹往隔壁去了。

等人走后，余耀海才冷笑出声：“当初若不是琛哥，你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我一直以为你与他，不单单是合作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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