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四空其三？

宋今瑶算是明白，为什么灾情还没有结果，就将杨大人给抓了。

一县之县丞管理粮司，粮仓出了事，自然是县丞的缘故。但是杨大人并不像是贪墨粮食之人，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这隐情，并不是她能解决的，只当是为了常华县的百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第二日果真只是小雪。

唐丰利搓着手：“虽说小雪，但比之前更冷了。恐怕路面结冰更不好走，大嫂我们真的今天要去吗？”

“明天的雪估计更大，到时候更难去，早点将物资送过去吧。”

宋今瑶带着唐丰利和洪桃花押送一车粮食，常家父子则送一车炭火，又带着桑园里的七八个男人一起，这才往常华县过去。

官道不好走，但松双县的百姓还能有些余力，在官府的号召之下铲雪开路。

今日县令县丞大人都在，见宋今瑶一行人要去常华县送物资，自是感动不已，连声说着什么都看不起商户，说无奸不商，其实关键时候，商户更有大义。

这一路到了常华县，宋今瑶发现常华县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且不说官道无人清路，就说路过的村户竟然都没什么人，偶尔见着妇人抱着孩子跪在一旁，祈求来往的车辆给点吃食或是衣裳——但是来往能有几辆车辆？

宋今瑶看着就红了眼睛，其他几人更是唏嘘不已。

常大郎上前来问：“老大，他们实在是可怜，我们要不要拆一点物资送给他们？”

“不，我们快些去县城吧，”

常大郎没想到宋今瑶一口拒绝，顿了顿才转身让车辆快走。

洪桃花早就热泪盈眶，尤其是看到有那老人倒在地上，都不知是生是死，她实在忍受不了，想要上前去扶，却被宋今瑶阻止了。

她忍不住问：“宋姐，你最是心软体恤之人，今日怎的这般……”

冷心冷肺？

宋今瑶轻叹一声：“这么冷的天，若是你，你会出门吗？或者即便要出门，若你有了孩儿，会让那可怜的孩儿穿得这样单薄出门？”

“可是……他们许是没有衣裳……”

宋今瑶摇头：“不，常华县是中县，且以商业为主而不是农业为生，我在常华县生活了十多年，深知这里的百姓根本没有那么苦。要说现在都缺粮不足为奇，可缺衣服却很奇怪了。”

洪桃花这才反应过来。是呢，外面天寒地冻，谁愿意出来？而且谁家没有几件厚衣裳？就是出来，也会穿得厚实暖和，何至于如此受冻？

她虽没有孩子，却有个弟弟，若她这样凄苦的时候，宁愿自己出来乞讨，也不乐意叫弟弟吃苦受冻。更何况眼前那妇人眼神无光，孩子也奄奄一息，她是怎么舍得将孩子抱出来的？

除非，是有人故意的。

至于那倒在地上的老者，怕也是有人故意为之，若她上前去扶，怕是立刻有人缠住不许他们前行。

洪桃花吓得再也不敢提要去看那老者的话，只是问：“难怪宋姐你今日一定要带这么多人……常华县的百姓竟是这般恶人？”

宋今瑶摇摇头：“他们不是恶人，只是活都活不了，除了极端的方法，还能怎么办？我们若是停车，不必等到县城内，所有的物资都会被抢劫一空。”

洪桃花眼眶红红，又道：“那他们……”

他们？命不该如此，但宋今瑶只有一己之力，如何能救助这么多人？

“先去县城了解情况，若是可以，我们还要再往这里送物资。但是，没有官府协助，光靠我们民间的救助，只会乱了套。”

洪桃花闭上眼，许久才点头：“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我们救助这个村庄，其他的村庄无暇顾及，他们就会动手来抢，到时候……”

宋今瑶最喜欢洪桃花的就是这里了，一点即通，十分的明事理。

待得到了县城，宋今瑶发现县城比起郊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街道上倒是有人扫雪，但个个面如菜色，都是十分绝望的样子。

比起松双县的百姓们，真是天壤之别。

看到宋今瑶带着车马过来，他们全都眼冒金光跟了过来。好在宋今瑶带的人多，全都是吃饱穿暖的大汉，往那儿一站，那些百姓也不敢多动作。

倒是遇到几个衙役过来盘问。

其中一个人的宋今瑶，惊讶的说：“是李家宋小娘子？你这是……回来看望李大人？”

“我与李家再无瓜葛。”宋今瑶简单说了句，又道，“我是受松双县彭典史之托，前往县丞杨大人家中，探望杨夫人与杨小姐的。”

衙役听到杨大人，面色一变，诧异的看着宋今瑶：“宋小娘子怕是不知道，杨大人他……”

“我知道杨大人出了事，所以才过来的。”

因杨大人只是被抓起来了，并没有审判，衙役们多少还存了忌惮之心。又因宋今瑶怎么说之前也是常华县人，便放他们去了杨家。

到了杨家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杨夫人，也不是杨素兰，而是杨坚秉。

杨坚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颓废之气，面上的胡子未曾打理，头发竟也没有束好，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往嘴里灌酒。

书童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劝，被他一把推开。

“你懂什么？我哪里还有将来？”

书童被搡得险些跌倒，爬起来正好看到进来的宋今瑶，他吓一跳，连忙喊了声：“宋小姐？”

杨坚秉没好气的骂：“什么宋小姐？哪里来的宋小姐……今瑶……”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宋今瑶的目光满是震惊，也不过片刻，确认了之后就变得冰冷：“哼，宋今瑶，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

宋今瑶也不理他，只问那书童：“你家夫人与小姐可在？我受松双县彭典史之托，前来探望。”

书童瞠目结舌，赶紧点点头，跌跌撞撞的跑进去。

没一会儿，彭氏就出来了。她原是高高在上的县丞夫人，又因杨家嫡支的关系，常华县不论是哪位妇人，对她都格外客气。

但现在她见着宋今瑶，竟是未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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