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有点饿了，没事儿，洗完澡赶紧休息。爸爸知道给她吃东西。嗯？”

  “嗯，好的。妈妈，你要是饿了就和爸爸说，说不定爸爸会趁着我睡觉的时候带你偷吃哟。”

  王伟脸上尽是笑容，然而他的脸冲着我这个方向，只有我明白他在笑里的深层含义。

  误打误撞，让孩子的话调了个情。

  我脸红得不行，却没办法走出去，只能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在那儿翻箱倒柜的，一边翻一边背着孩子说：“没有，妈妈就是找点东西，你早点睡觉吧。晚安宝贝。”

  “晚安！妈妈，爸爸很好说话的，你不用憋着。饿了一定要和他说，不然饿着睡觉对胃不好哟。

  晚安！”

  “……好的，晚安。”

  这孩子不仅说得我脸红耳赤的，还说得我双腿发软。而感觉到后背有人靠近时，更是觉得通体无力。

  好像无形之中被什么机器一下子吸走所有的力量一样。居然支撑不住了，幸好还有琉璃台支撑着我。

  后面的人已经抱上来。

  “想不想偷吃？”

  耳边都是他温柔的气息，又暧昧。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这些话，更是叫人身心酥麻。

  我的心也跟着狠狠抖了一抖。

  回眸，却刚好和他的脸部肌肤对上，我们两人的脸贴在一块儿。

  呼吸纠缠。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越锁越紧。我觉得快要勒进去了一样。

  “你……做什么？”

  他已经亲下来，一边亲一边用特别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不是说饿了吗？儿子也没意见，他同意我带你偷吃。

  想吃什么？嗯？”

  “王伟，我没有……唉你，能不能出去说？”

  “出去就找不到吃的了。就在这儿吧。”每一个字儿他都咬得很重，仿佛是咬在我的心上。

  “想吃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我没有想吃什么，我刚刚就是……”

  “我呢？”

  “……？”

  “是不是我？想吃的。”

  “你……唉，王伟你，你……”

  半小时后。

  我依旧还仰仗着他支撑着。

  手柔弱无力的搭在他肩膀，总觉得他的力量似乎用之不竭。明明这里很冷，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凉意。因为他的外套全都在我身上。披在我背后。

  前面的拉链也被他拉到最高处。我几乎被他包裹成一团粽子。

  “你好没？”

  “李云烟，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这女人似乎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怎么了？”

  “看来说的没用。你也不适合被口头上教育。”

  “唉你，你别，我是说为什么要在……最冷的阳台？”

  “偷吃还不得隔远一点？”

  “……”

  ……

  回房间是在凌晨2点多，期间在客厅留了一段时间。后来也真的印证了“他带我偷吃”那一句话。

  儿子的小零食。

  还有他大晚上做的意面。通通进了肚子，后来没吃完的也全都被他解决了。我们两人的肚子这才没有再继续咕咕作响。

  我双手摊在沙发，就这么靠着，闭眼看他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就连动作都那么流畅动人，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身在厨房，居然也能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单手开车，不，应该说比单手开车还要帅。

  我最爱的还是他颠勺时的动作。

  无论正面还是侧面，只要看上一眼，就觉得这世上没白来。那种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强而有力的扑面而来，几乎是拍在你脸上，挤进你眼中，越往后便是深入你骨髓。

  根本挣脱不了。

  也不愿意挣脱。

  “好饱呀~~”

  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声音并不大，只足够我和他听到。他没扭头回看，而是加速将厨房的东西收拾干净后关门迈步走来。

  我倾着大半个身子抓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他坐下。

  顺势窝进他怀里。他的手在我脖子处绕了一圈，放在我侧面头上。

  脸也靠过来。

  “不进屋睡觉？在等我？”

  “……嗯~~”

  “还没偷吃饱？”

  我推了一下他手臂，却没有从他怀里挣开，反而越陷越深。

  然后把玩着他的掌心。

  他觉得有点痒，在我耳边低语：“你要是再怎么继续玩下去，玩出火来自己负责。”

  “啊？”

  然后他露出一笑，有些阴恻恻的，换了个方式将我摁在沙发靠背。

  他逆着光挡在我面前，眉目深深的看着我，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扯入他眼里去一样。

  “唉唉唉，别……”

  我在他快要亲上来前一秒钟伸手拦住他，和他投降：“没有，我就是……有点睡不着。而且单纯的想等着你一起不行吗？

  你能不能……”

  我用一个手指头点着他的脑袋瓜，语气含着笑，却又不敢太大胆的调侃：“别老是想一些不单纯的东西？”

  他又继续往下凑。

  “唉唉唉，我跟你开个玩笑。没有，我……和你开玩笑的。”

  “谁脑子里有一些不单纯的东西？”

  “你，诶……说错了，我，是我是我。”

  他眼里划过一丝“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来，又换回原来的姿势，把我搂在怀中。后来抱着我长手一伸，从茶几上的水果篮里拿了一个橘子，剥出来喂给我。

  我一瓣一瓣吃着。

  心里又暖又害怕。

  因为这是我在梦中都不敢梦见的场景。我靠在他肩上，始终凝视着他。估计他也觉得有点迫人，所以在某个时间点和我对上，问我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发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你会离开我吗？或者说，我们会分开吗？”

  他听完后愣了愣神。

  旋即又开始剥橘子。

  只是这一次动作慢一些，慢条斯理的动作倒有点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的意思。

  和刚刚威猛的那个判若两人。

  这两个我都喜欢得很，爱不释手。

  所以更害怕失去。

  “烟儿，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在这么欢愉的情况下去想这些东西，说这些话。没有必要，除了会给自己的情绪徒增烦恼，徒增压抑，甚至会因此让情绪失控，伤害到彼此之间的感情，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

  “王伟，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

  他又给我喂了一瓣橙子在嘴里。

  与此同时还把唇一块儿印上来。

  只一秒就挪开，再一次和我视线相对。我几乎感觉他的两只眼中有星星在闪，特别清澈明亮，令人驻足，令人向往，也让人深信不疑。

  “我知道。其实这也是人的通病，拿到好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享受，而是不敢相信，不敢尽其用。甚至会揣测，会猜疑，会犹豫，有时候还会因为太美好不相信而彼此试探推开。

  想着，如果真的是我的东西，如果他真的愿意为我停留驻足，如果真的命中属于我，即便推开也会再回到我身边。

  谁也抢不走，我也推不开。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美好只是因为曾经的向往，但想要守住美好，是需要接纳，精心的经营，始终坚定不移地选择。

  无论怎么活，我们最终都会离开。既然如此，又有几段关系经得起折磨？倘若有一天我们真的发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那就等那一天到了再说。现在别去想。

  我不会知道到时我会做什么，又会怎么选。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又会怎么选。

  既然咱们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知那时的我们又会怎么做。还不如只享受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听完后，缓和了好几秒，对他重重点了头。

  又扑进他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身上体温的温暖。

  用力抱紧他。

  恨不得和他紧紧相连，就这样一辈子不分开。

  “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多，以后不会这样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1分1秒钟，我也觉得珍贵。

  王伟，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三个字对我和他来说其实很难说出口。我们都是宁愿把所有的爱意藏在心里，用行动表示出来。

  我们不爱说这些话，并非不懂表达浪漫。并非不懂爱情。而是害怕说出口事情就变了样。

  生活中不止一次有值得骄傲炫耀的时刻。

  无论是小时候一次100分的试卷。

  还是后来长大了挣下的第1份工资。

  又或者说……嫁了一个不错的家庭，得到了一部分不少的钱财，找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身边的男人依旧好用……

  诸如此类很多可以炫耀的东西。

  我曾经也晒过。

  后来被伤得体无完肤，被啪啪打了脸。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公众视野中说过任何关于自己的事儿。

  一开始是害怕说出口就变了。

  后来觉得没必要。

  喜乐悲欢并不相通。也只有自己能消化处理。既然如此，那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往外面扩散。

  也没必要让任何人知晓。

  包括另一半。

  可现在他又一次打破了我之前的想法，我想和他说我喜欢他，我爱他。真的很爱很爱。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那么想要过一个人，想依靠他，想黏着他。想把所有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活了半辈子，我以为越往后我会变得越冷漠越孤独，我以为我身上的冷可以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明显，越厚重。

  可我没想到会因为他，之前所有的冷和阴霾一点一点化解开了。

  “什么？”

  他扣着我脖子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爱你。”我凝视着他的眼，他漆黑发亮的眸，坚定不移，十分真诚地说：“我爱你。”

  他的激动从眼中溢出。

  我甚至感觉他好像整个人抖了一抖，但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的吻再一次落下。

  那么霸道那么强势。

  最后的最后，我也没能听到他给我一句回应。没听他说他也爱我。

  当然，也或许是最后我睡过去了，压根就没听到错过了也不好说？

  转眼就到12月18号。那会儿王伟的新毛衣已经织出来。中午出去转悠，买菜时我领着儿子到一个店里瞎逛，看见一个价格不贵外形却还不错的礼物盒子。

  “妈妈，你想买这个盒子吗？”

  儿子在旁边问。

  我眉眼带着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藏着，而是大大方方的和儿子商讨，想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好的建议。

  “宝贝，你觉得如果妈妈用这个盒子，把给爸爸织的毛衣放起来，再让他自己打开。

  他会开心吗？”

  儿子用一只小手托着下巴认真深思了一会儿后摇头。

  “为什么呢？”

  “因为爸爸是男孩子。一般礼物盒子都是给女孩的。我看着反正没有太惊喜，而且爸爸每天都可以看见那件毛衣，看着妈妈亲手一点一点织完。”

  确实是这样。

  我也微微点点头，心里已经在排除这个想法。正准备叫儿子回家时却听到他又在旁边说：“但是，如果这个礼物盒子是妈妈送的花，爸爸应该会开心。”

  “？”

  “爸爸喜欢妈妈，所以妈妈送什么他都开心。”

  我闻声一愣。

  半晌，回神。

  孩子的话也可以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说的很对。

  人往往就是这样，不仅仅是王伟，就连我也一样。如果对面站着的是我喜欢的人，就算他只说一句好听的话，给了一个包装并不好看的礼物。我都会喜欢。

  因为那是我喜欢的人送的呀。

  爱屋及乌。

  “好。那妈妈把它买下来。一会儿咱们再装点别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呀。”

  “好。”

  “妈妈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后来我又带着他挑选了一些男士用品。洁面乳，润肤的，还有剃须刀。儿子在旁边说：“之前爸爸还想买这个，但是拿了又放回去了。”

  “这个吗？”

  “嗯！”

  我大概明白王伟是想省钱。这剃须刀不贵也不便宜，接近200。

  但处在需要钱的情况下，200并不少。如果满打满算省吃俭用，可以在自己做饭的情况下供一家老小吃上半个月。

  “那我们就拿这个？”

  “好的，妈妈。”

  付钱，出店门。手里拎着东西也不方便再逛，眼看也差不多到快做下午饭时间，我便带着儿子回了家。

  把织出来的毛衣放进礼物盒子，还有那一堆东西也一并放进去。一边放一边想着一会儿他收到礼物时会是什么样子，会很感动？会很开心？

  想到他开心我心里就十分畅快。于是儿子在客厅看电视，我在厨房做饭做菜，还一路哼着小曲儿，美得不行。

  转眼就等到傍晚时分。王伟是在6点多时进入家门的，那会儿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家里开着灯，他在玄关换鞋，儿子还站在他身边，刚刚是他给他提的拖鞋。

  我在厨房拐角处探出脑袋看他：“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换完就抱着儿子进厨房。嗅了嗅饭菜的味儿：“挺香。今天做什么？”

  “一会儿抬上桌你就知道了。”我给他卖了个关子。

  “行，先去个洗手间。你慢慢做。”

  “嗯，好。”他抱着儿子出去了。

  十分钟后我们仨围坐在餐桌。中间是我刚放上去的礼物盒子。

  “爸爸，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快打开看看吧！”

  我也噙着笑提醒他：“打开看看吧。”

  他面露惊讶后转喜，点了头。站起身掀盒子。

  “怎么样？喜欢……”

  一个“吗”字还没从我嘴里说出，我一个扭头间，看到的不仅仅是儿子脸上浓而带贼的笑，还有盒子里那一套我看了很久都没买的护肤品。

  什么时候被他们……被他们父子俩把礼物给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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