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

  他面上挂着疑惑，但对我嘴里还没说出来的话很感兴趣，所以下意识把头凑近。

  我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手撑着他凑近的头，往外一推。

  溜走。

  “不告诉你！”

  说完就跑进屋里去了，虽然没继续和他待在一块儿，但感觉整个人都透着他的气息，脸红心跳得也很快。

  不多时他也从外面跟进来，没靠近，但就在我身边。只在某个角落靠着墙，双手环胸盯着我看。

  我觉得被他看得热热的，手动驱散温度，还是没用。

  于是找准罪魁祸首，我也朝他甩去一个眼神。

  “能不能别像流氓一样一直盯着我？让人觉得怪磕碜的！”

  “磕碜？”

  “……就有点怪怪的。”

  他把手放下，迈步走过来。我虽然没躲，但是脚步也略显不稳，随时都有跑的趋势。

  “唉，干嘛？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觉得你似乎对磕碜这两个字有点误解，想亲自教教你。”

  他把我圈在他怀里。我用力推了一下，没推开。于是将计就计了。

  “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磕碜的意思，是说一个人拿不出手。或者说某个东西有点差强人意。刚刚我只是看你，目光这个东西怎么能用磕碜来形容？”

  “那我后来不是改了吗？”

  “你改成吓人？”

  我点头。手放在他脸上轻轻搓着，捏着，脸上下意识绽放出笑容，我似乎很喜欢和他这样亲近，他的皮肤虽然没有我那么嫩，但摸起来也很舒服。

  尤其喜欢他下巴的胡渣，有点扎人，刺刺的感觉，但这也是他在我面前最真实的理由。

  “请问这位漂亮的女士，如果我刚刚盯着你看就被你判定为吓人，那么你刚刚这样的行为，应该算什么？”

  “我呀？”

  “对，你。”

  我继续揉搓着他的脸，摩擦着他下巴的胡渣：“我这个叫……宠爱。”

  他眼睛突然一定。

  旋即将我的手从他脸上拿下，我还想抬上去在他脸上放肆，但他手一紧，我压根儿挣脱不开。

  “干嘛？输不起呀！堂堂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见识什么？”

  “李云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话里有话。宠爱这样的词，你也敢用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能感受到话里的深意。毕竟，他可是把小黄送给我的人。宠爱，我是用在小黄身上的。但那又怎么了？他算得上是小黄的主人，我形容小黄不也就形容他了？

  同理嘛。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换一个词儿。”

  “我觉得这个就挺符合……”

  看他神色变动，我有点不太敢继续说下去。

  他还好心好意警醒了一句，眸色深深的盯着我，圈紧我的腰：“你最好，给我好好说。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嗯~~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鉴于你在我心里……地位比较高深，再加上我表达造化不够，你容我再想想？”

  “脱身之策？”

  他的脸在我面前被放得更大，气息也都撒在我脸上，让我心头忍不住发颤。却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周旋。

  “没有。你不信我？”

  “你值得我相信吗？”

  “……”我把手放在他肩头轻轻点着，抚摸着，又像吹灰一样吹了一口气，语气更柔软一些：“可我现在真的想不到啊~~王伟哥哥，你能不能再给我宽限点时间？

  或者，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当我嘴里喊出“王伟哥哥”这样的话来时，我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好像颤动了一下，但他神色依旧保持得很好，和之前没什么改动，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死样子。

  “什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我对你所作所为有点模糊，所以才找不准合适的词形容你。要不你看这样，嗯……”

  我把头往周围一偏，刚好面前这一堆刚放好的豆子给我献上宝贵的一策。

  我于是灵机一动道：“这边好像有点脏，哈？你觉得呢？”

  王伟嘴里嘶了一声。

  随后就把锁着我腰的手给松开了。我心里大松一口气。不过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压着一点一点慢慢吐出来。

  “我……出去一下……”

  没等到他回应，我就逃也似的离开屋子。这家伙，刚刚被我摆了一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按照我说的去办？

  应该是会的。

  我先去了个洗手间。只是没想到就去洗手间的功夫，回来时门口就站了一个人。

  是那个卖豆子的男人的老婆。

  我扫到她面容后立马抬步走上去。

  “反正我不管，你是和她一块儿去的男的，这事儿就得你负责！”

  “负责不了，有事儿你回去找你男人。”

  “我找我男人？买东西的是你们，我为什么要找他？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明明就是你们……”

  她一个偏头的瞬间目光刷到我。瞬间暂停，然后把矛头指向我。

  朝着我走近。

  “你！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在我家买豆子的人是你吧？”

  “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呵。我看你们俩还真是两口子！一个想推脱责任，另外一个也想要推脱责任。果然一张床里睡不出两个人来！

  我当时怎么说的？我说不卖给你们，你们既然出不起价，就不应该强买！我男人是个老实人，经得住你们忽悠？”

  老实人？

  呵。

  她真是对老实人的概念很模糊呀！

  我看她一身朴实无华的打扮，衣服都已经洗得泛白，不知穿多久，甚至还有一些不合身。

  可她男人穿的倒是还算周正。

  而现在，她还在这儿不要脸地要给我少下来的钱时，她男人已经在桌上耀武扬威挥霍金钱去了！

  多么讽刺啊！

  多么侮辱老实人三个字！！！

  “那你想怎么办？”我开口问。

  “怎么办？！你们两个把我损失的钱给我补回来，要不然，今天这事儿没法平定！”

  “要是我不补呢？”

  “你敢不补一个试试！你可以不补，但是我可以把我的东西搬回去！反正我有的是力气，不怕麻烦！”

  她把衣袖捞起来，一副要闯进我家里搬豆子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诠释她这样的行为。

  她是一个勤劳又可靠的女人。

  可她这些勤劳和可靠在现实里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这些是我花钱明码标价买回来的，你说搬就搬？你问过法律同意吗？”

  “老娘想做的事儿还没人能拦得住！我就问你一句话，这钱你到底补还是不补？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辛苦人赚这点钱要多久？可能我今天在那儿卖一车橘子都不一定有你少下来的钱这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忍心呢？你的心是黑的吧？啊？”

  “哼！”

  “说话就说话，你冷笑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啊，我就给你一分钟时间，你们两个要是没能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到底真傻还是假傻？这钱已经给你老公了，东西是我的了，你现在来找我，未免太迟了点！

  还有，你要怎么不客气？就因为这1000斤豆子，让我报个警，送你进去冷静一个星期？还是你想干票大的？！你要这么算的话，那你以后也不用赚钱了。什么橘子豆子的，赚的钱都跟你没关系？

  甚至，你口里所谓的那个老实人的老公，也会跟你没关系，很可能在你从警局出来时，他身边就有别的女人了！”

  “你胡说什么？”

  “都是成年人，你少在我这儿找不痛快！你老公拿着钱就去赌博去了，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要给我少下来的那笔钱？不就是大头在他那儿，你拿不到，只好勉为其难回来要我这一部分少的钱！

  我说这位大姐，你能不能分个轻重？你也是做生意的人，难道你去批发橘子的时候，人家给你少200少300，回头发现不能少，还能找你把这贵的两三百块还回去吗？

  你会给人家吗？

  都是人，要讲究良心。你现在的问题不在我这儿，而是在你老公身上。那一笔钱才是大钱，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赶紧找到他赌的位置，把这笔钱扣下来。1000斤豆子的钱呀，你一年能做几季豆子？这一笔账，难道还需要我去教你算吗？！”

  “你！……就算你说得有理，那又怎么样？我老公怎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看上他了？想和我抢？你骗他把钱给你少下来就算了，现在还把算盘都打到他身上去了？”

  “说话就说话，少伸手！”

  就在这时，王伟突然站出来，把我拦在他身后。

  “哟，这还有个护短的？呵！我说，你是不是吃软饭的？长得还挺像个人，小白脸儿似的！

  你当时也在现场，就没阻止她骗我男人？小伙子，你该不会也是被她骗的吧？啊？心甘情愿为她卖命？你能得到什么？你们男人就这么喜欢骚狐狸？”

  “请你注意言辞！”王伟有点急了，这句话透着很深的怒意，或许下一秒就要动手。

  我忙抓住他的手腕。

  “钱，一分你都别想从这拿到！我给你提个醒，三秒钟内如果你不从这儿走，我会叫人把你从这儿带走，你自己选一个！”

  “威胁老娘呢？”

  “你还是和警察说吧。”王伟劝不动，直接摸手机准备报警，那女人一看慌了，过来和他抢手机。这一来一去间王伟的手机突然被碰到地上，顺着路一弹……

  然后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手机掉进旁边的下水道……

  隔着老旧宽厚的铁板缝，报警电话已经打出去，里面还出现人的声音。

  虽然有很恶心的水流从上面流过，但电话还在持续中。

  “小伙子，我们都是很不容易的生意人，我刚刚是有点冲动了，给你道个歉，不好意思。你能不能……”

  电话那一端还在喊。

  就在我们眼巴巴看着手机表情复杂之中，王伟对那边表明是孩子不小心按错了，给人道了歉后那边先挂断。

  王伟先把那个女的推开。

  估计是手机掉入下水道，所以那个女的现在也不敢吭声，安安静静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如果你以后敢再回到这里挑事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现在赶紧走，迟一点我可能就要改变主意了。”

  她立马忙忙慌慌地离开这儿。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但下意识想去拿手机，刚弯着腰就被他拉起来。

  “……”

  “回去找个铁锹来。”

  “……好。”

  手机是拿到了，但进了水，而且特别特别脏。王伟还把我往旁边推开一些，不让我靠近。

  “我来洗吧。”

  “站远一点。”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我也不好判定他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我心里是挺复杂的。

  他把手机冲洗后又用抹布抹干。

  一边擦着一边瞅着我。

  反而还笑了。

  “干嘛哭丧着一张脸？”

  “你的手机……要不，咱们去换个新的吧？我给你买一个，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了。”

  “一下子这么舍得？”

  我被他逗得心头不快，抬手打了他一下。

  “干嘛？我以前对你就那么吝啬？”

  “差不多吧。”

  “你！……”

  “好了。这一天天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儿？就一个手机而已，至于让你一直不开心吗？还一直惦记着？”

  “我是怕你不开心！”

  “我有什么开不开心的？身外之物而已，行就继续使着，不行就换一个。兜里有钱就换个好一点的，兜里没钱就买个老年机。实在不行就暂时先不用，就是你找我有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的话，还有公用电话。

  都是能解决的事儿，没什么高不高兴的。你没事就行。”

  “……”我找不到别的话说，这男的给人的情绪值太高，有一种……能让人置之死地想后生的力量，除了拥抱他，靠近他，我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能抒发我的心情了。

  “怎么了？”

  他一只手抓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搭在我后背。

  “就想抱抱你。”

  他舒了口气，然后把下巴靠着我发顶，另外一只手也搭上来，感叹道：“早知道牺牲一个手机能让你这么主动，我就直接把它丢进去了。”

  “你是不是傻呀？！”

  “傻人有傻福吗？有的话，那就傻吧。唉，李云烟，你要不给我剧透一下，牺牲什么能让你主动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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