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份爱意居然因为苏岁安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而有了裂隙，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心中煎熬无比，那一日，他提前跟新皇告罪回府，没有通知任何人。

  回程之时，他看到了夜市有叫卖婉儿最喜欢的芙蓉糕。

  他还特地停了下来，给婉儿带了一份。

  他的本意很简单，只想给他心爱的女子一个惊喜，用以冲淡自己刚才因为对苏岁安心动了那么一刹那的愧疚。

  为了能切实给到婉儿惊喜，他还特地不允许下人通报，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想到了，婉儿因为他的提前离席回府而欢喜得涨红了脸的模样。

  然而，他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婉儿没有与他一同出席宫宴，竟然是因为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邀约了其他人。

  也因为他刚才想要给她惊喜、不让下人烦扰到他的一片拳拳之心，竟让他听到了她与苏祺顺之间谈论的内容。

  关于那个信物的秘密——原来，他看着信物娶到的人，根本就不是当年的小姑娘。

  赵清婉嫁给他，也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仅仅只是因为，他能够给他带来泼天的荣华富贵罢了。

  眼下，一朝君主一朝臣，眼看他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风光，赵清婉居然说出那些让苏祺顺帮忙寻找下一家的混账话。

  再细听之下，他居然还发现了，当年那个小姑娘，居然是苏岁安。

  悔恨缠绕在他的心头。

  几乎缠得他喘不过气。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恨不得推开门，将赵清婉跟苏祺顺活活掐死。

  可是他不能。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备受圣上重用的大理寺少卿。

  自朝堂换主以后，就经历了大洗牌，他原先的官位被罢黜。

  在备受上一个君主重用的以后，还能够在新朝堂的翰林院做一个从六品的编修，已经是新皇仁慈。

  若是他还在这个时间段惹出什么麻烦，他不能保证新皇会不会以此做借口，对他进行发难...

  再加上苏祺顺因为当初对允王的倒戈给了新皇极大的支持，所以新皇即使登基了，也没有褫夺苏祺顺昌平侯的爵位。

  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冲突，哪怕证据确凿，只怕新皇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一时之间，顾修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以往他对赵清婉有多么爱护疼惜，如今他就有多么恶心。

  等他再听到赵清婉与苏祺顺两人字里行间对他的轻视以后，他更是恨不得戳瞎当年的自己。

  在那一刻，一腔柔情，满腔懊悔，皆化作他无尽的前进动力。

  可惜...

  一切都太晚了。

  即使他已经后悔了，拼尽全力想要弥补。

  安儿看着他依旧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不仅如此，她似乎已经认命了，对那个性情暴戾的“九千岁”言听计从，看他的目光，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不明白，明明他已经真心悔过了，她为何还要这般自甘堕落，守着一个残缺的男人？

  纵然他如今不复从前风光，可是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事也光明磊落，除了短期之内给不了她妻子的位置，其他的事情，只要她需要，他都在尽可能地满足她...

  他甚至还不嫌弃她经过了两个太监的手...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还跟那个姓容的大太监告状，让他本来就已经举步维艰处境，更加艰难...

  为了自保，他不得不提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力去跟他斗。

  说是斗，其实也是他在单方面被碾压，而碾压最后的结果是...

  苏岁安死在了一场暗杀之中，而他也被无辜波及，最后死在了那个姓容的手上...

  因为迁怒，姓容的还一口气灭了昌平侯府的门，连带在昌平侯府嫁出去的姑娘，也没有幸免于难...

  憋屈的是，尽管死在了那个大太监的手上，顾修衍依旧不知道那个姓容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思绪回笼。

  顾修衍的神思逐渐变得涣散。

  他是爱苏岁安的。

  可是他不明白，明明他已经一直在示好了，可是苏岁安却这般心肠冷硬...

  明明说好了，只要他退婚，她就会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等他真的退婚了，后面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罢了罢了。

  都说是无福之女难进有福之家，终是她接不住这泼天的福气...

  “小公爷...”

  耳边传来了从晖的声音。

  忽远忽近。

  心中的某个执念仿佛在那一刻放下了。

  连带他吊着的那口气，也散了。

  顾修衍只觉得十分疲惫，眼皮愈发沉重...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的耳边，只能听到从晖一句泣血的“小公爷”...

  ...

  苏岁安带着柳儿狼狈回到了苏府。

  为了不让纪兰双担心，她还特地让下人瞒下了他们两人回府时候的狼狈。

  梅儿看到两人，脸上血色尽褪，眼眶倏地红了，“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弄成这样了？”

  柳儿的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

  一拐一瘸地找了个绣墩坐下，顺便让梅儿帮忙找来了药酒。

  等到梅儿送来了药酒，柳儿才掀起裤腿，露出肿胀的脚踝。

  “一言难尽，反正那顾国公府是狗改不了吃屎，以后若是遇到他们再来，直接拿扫帚把人撵出去。”

  一边说着，柳儿一边用力按在自己的痛处上。

  看着柳儿毫不留情的力道按在伤处，苏岁安上前拨开了她的手，自己用柔劲给她按摩推散脚踝的淤血。

  “你这样按，脚是不是不要了？”

  言语之间，是对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责备。

  看到苏岁安似乎没有被刚才顾国公府刁难时候的难过的，柳儿心中阴霾消散大半。

  嘴上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相较于小姐在顾国公府受到的委屈，奴婢这又算得了什么？”

  “小姐，奴婢喜欢现在这个清醒的小姐，不喜欢那个一听到顾国公府说话就上赶着倒贴的小姐。”

  柳儿后面的话说得十分直白。

  梅儿闻言，脸色微变，立马抬眼看向苏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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