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回答的每一个字，都通过天花板上的监控，落入了坐在屏幕前的万馥奇，那不太灵敏的耳中。

  虽然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可真当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万馥奇还是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

  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倔强的掩饰着某种不愿流露的情绪，像个不服输的固执小孩。

  万馥奇抬手关掉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李卯后续那些磕磕巴巴的话戛然而止。

  他切换页面，点开了那封一个星期前，尤纳斯发给他的邮件。

  【Hey，这次有耐心听听我和V的故事吗？】

  邮件的内容很短，短到只有一句话，但却和合照中那个胜利的手势一样，标榜着他是V的所有者，满满的都是带着敌意的挑衅。

  其实发送这封邮件的时候，尤纳斯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

  但当时李卯还在昏迷中，万馥奇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并没有回复这封邮件。

  而尤纳斯背后虽然有一个地下杀手组织，但在这座万家盘踞的异国城市，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飞机落地后，他便一直待在和平鸽势力范围内的贸易港口，没有公开露面过。

  但万馥奇知道，尤纳斯不会善罢甘休。

  仅凭一支李卯信息素残管，这人就能像条嗅到肉味的疯狗一样，完全丧失理智般，不做任何部署，直接来到他人的领地挑衅，就足以印证尤纳斯对李卯那疯狂的占有欲。

  关于李卯的过往，万馥奇查到的寥寥无几，除了那个冷冰冰的代号外，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和平鸽本就是一个游走于黑色地带的地下组织，二十六个代号的身份更是组织机密。

  有些事，确实只能从尤纳斯这个当事人的嘴里才能获得。

  解决不掉尤纳斯，就算给李卯一百个新的身份，他也只能做一个见不得光亮的逃亡旅人，所谓的自由更是无稽之谈。

  现在李卯醒了，他唯一的顾虑也落了地，是时候和尤纳斯见一面了。

  万馥奇的回复邮件更加简短。

  【时间地点】

  收到万馥奇的回复邮件这件事，明显让尤纳斯感到亢奋。

  因为邮件刚刚发送成功，一通显示着未知号码的电话就打进了万馥奇的手机。

  万馥奇接通电话，尤纳斯的声音照比八年前变化很大，孩童的稚气早已褪去，但低沉磁性的嗓音依然透露出那股病态的气息。

  “你回复邮件的速度真的好慢好慢啊...我都快等不及直接去见你了，你会欢迎我吗？万馥奇。”

  尤纳斯说话的速度照比正常人的语速略慢，听起来有些慵懒，即便是成年男性的音色，但却会让人有种是个任性的孩子在撒娇的错觉。

  这倒是不难让万馥奇想象出他前十几年，是如何赖在李卯怀里撒娇的。

  想到这，万馥奇的脸色更差了些，但却在声音里隐藏了这一事实。

  “随时欢迎。”万馥奇轻笑，“如果你有这个勇气的话。”

  尤纳斯倒也没疯到如此地步，牵扯到万馥奇的家族，他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在他来到这座城市之前，万馥奇就将和平鸽在此的分部据点捣碎，唯独港口的几个货物仓库还受明面上的贸易公司掌控，所以尤纳斯的活动范围仅此而已。

  他来的匆忙，手下的代号杀手都分散世界各地，唯一能调动的W也死在了李卯刀下。

  不过现在他手下的那群不知更迭了几代的代号杀手，实力基本都不如V。

  毕竟V是他养在身边，从小训练的杀手，而那些人不过都是代号的替补，怎么可能和最原始的代号相提并论。

  尤纳斯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当年进行的那场大规模实验。

  如果没有进行那场实验，几乎全员换血，或许他手下的代号杀手们，实力不至于退步于此。

  和平鸽倒是还有其他和V不相上下的部下，只不过那些人都不听命于他。

  他又不想把V假死这件事闹到自己父亲的面前。

  因为如果这件事被他父亲知晓，就算能成功带回V，V也会被依照组织规定处死。

  他还是会失去V这个幻想中的新娘。

  而且在万馥奇将他查个底儿朝天的时候，他也将万馥奇的事情调查的一干二净。

  “李卯”这个身份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虽然万家同意了这门婚事，但并不知晓“李卯”其实是一个杀手。

  既然万馥奇铁了心要和他抢V，那肯定也不想“李卯”是杀手一事被公之于众。

  这件事闹大了不过是两败俱伤，他们谁也别想拥有V或是李卯。

  所以尤纳斯想要尝试单独约见万馥奇。

  这也是对他最有利的方式，在万家的地盘，和万馥奇硬碰硬，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

  而且他也想见见，一个分化成功的Enigma，和他这个分化失败的残疾Enigma到底有何不同。

  比起他和V的那些往事，他更想听听永久标记V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现在就要看看，万馥奇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样的疯子。

  一个为了那甜涩的青苹果味道，而发疯的Enigma。

  被万馥奇嘲讽了一通的尤纳斯也不气恼，只是跟着电话里的轻笑声乐了几下，像是不经意般的提议道：“来港口的2号仓库吧，我们两个人好好叙叙旧，那年研讨会上你没兴趣听完的故事，我可以再为你讲一遍。”

  万馥奇手里把玩着那枚从李卯无名指上摘下的钻戒，单手撑着脑袋，品析着尤纳斯的言外之意。

  港口的2号仓库，尤纳斯在这座城市少的可怜的地盘。

  我们两个人，一场不涉及家族的单独见面。

  看看那个散发着青苹果信息素的Alpha。

  究竟你那名字叫做“李卯”的新婚丈夫。

  还是陪伴我长大，我从幼时起，就最为喜欢，视作新娘的，那个代号为“V”的部下。

  万馥奇将那枚戒指收归掌心，撑着脑袋的手抚过自己右耳上的助听器，他坐直身体，声音平淡。

  “好啊，明天晚上九点钟，港口2号仓库，我听你把故事说完。”

  明晚九点钟，载着李卯的船应该已经驶到了尤纳斯无法追踪的安全地带。

  而他，作为李卯的丈夫，理应为自己的爱人，蹚平前行的道路，涤清所有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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