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看到她逃离的动作，瞳孔闪过愕然，随即染上一丝落寞。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那多钱别人可能没有，就算有人家为什么要无条件给他。

  果然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小男孩捏紧蛇皮袋，失落地转身离开。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他要去捡更多的瓶子，赚更多的钱给院长妈妈治病。

  凤卿一看着那道可怜又无助的小身影，就算再铁石心肠也难免有所触动。

  可是要花钱诶……

  这该死的同情心。

  今天刚拿到的银行卡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了。

  算了算了，就看在他憨厚可爱的份上帮一把吧。

  “喂，你家在哪？”

  小男孩闻声停下脚步，嗖的一下回过头，思想比身体反应还快，蹭蹭几下跑到她身边，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弯了下来，生怕她反悔一般，飞速的报出地址。

  “在桃园路785号。”

  “谢谢姐姐，你是个大好人。”他激动的想去拉她的手，但想起自己的手刚才在垃圾桶里翻过，就快速的收回手，尴尬的挠了挠头。

  凤卿一冷笑一声，谢谢你的大好人。

  大好人是要花钱的，花那么多钱，连个好人的名号都没有，那岂不是亏大了。

  小女佣立即喊来司机，送她们去桃园路。

  这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开车需要半小时。

  小屁孩人小腿短，为了捡那几个破瓶子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

  “到了，就是那里。”小男孩趴在车窗外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四层高的小楼。

  这楼挺破旧，有些年头，附近都是一些民房，几个老人在树荫下乘凉，看到有辆豪车开进来，大家顿时来了精神，齐齐站起身张望，嘴里还叭叭着什么话。

  当看到他们停在孤儿院门口时，他们便猜测是不是哪个好心人过来领养孩子或者捐钱之类的。

  这样也挺好，孤儿院这段时间过得很艰难，再找不到善款，估计再过不久就得倒闭。

  凤卿一皱起眉看着面前破旧生锈铁门，房子外面白色墙皮脱落，红砖外露，上面还被描绘满各种奇形怪状的涂鸦，墙根只有零星几棵野草顽强的摇曳着，给人一种破败和荒凉的空寂。

  “这里真是给人住的吗？”她心里是这样想着，嘴里也这样说出来了。

  她来这里这么久，还真没看过这么破败的房子，她还以为个个都是住高楼大厦，摩天大楼，再不济也是像昨天那样平地楼阁，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种被人荒废一般的房子。

  小男孩脸上挂着笑意，听到她这个问题愣了一瞬，他年龄还小，听不出反讽之意，认真的想了想，回道：“怎么不是给人住，我们院长妈妈还有其他小朋友都住这里。”

  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家，虽然破一点，旧一点，但还是很温暖。

  小女佣怕她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出声跟她说道：“夫人，这里是孤儿院，一般没有资金来源的孤儿院生活会窘迫一些，但还是能住人，总比流落街头的好。”

  “呵呵。”

  她的夫人诶，这么明晃晃的嫌弃，不是在践踏别人的自尊心吗？

  还好小孩子听不懂。

  凤卿一点了点头，跟着小男孩一起进去，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先是一个，后是两个，然后就是一大片。

  嗡嗡哇哇，很是吵人。

  小男孩一听神色变得紧张，放下手中的蛇皮袋，来不及跟他们打招呼，撒丫子往里面跑。

  两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一进门就看到里面一阵兵慌马乱。

  房间里放着几张简陋的铁制床，里面关着七八个小孩。

  有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也有一两岁丫丫学语的，还有几个三四个懵懂无知的。

  这几个小孩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是缺胳膊就是腿残疾，要么就是面容有缺陷，这样一对比刚才带他们来的小男孩算是正常的多。

  可能也正因他们有缺陷，所以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

  小女佣一看床上这么多小孩嗷嗷哭，心都碎了，赶忙过去抱起一个正哭的厉害的孩子：“怎么没人看啊，就让孩子这么哭。”

  “宝宝乖，不哭。”

  按理说孤儿院都配备有几名护工，再怎么样一名也行，他们进来那么久，一个都没看见。

  小男孩手上也抱起一个孩子在哄，虽然他年纪小，但抱孩子的动作熟练，脸也没有不耐，明显这是他常做的事。

  “我们没钱，院长妈妈让他们离开了，不过周末会有义工过来。”

  现在能让他们吃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请别人。

  两个人转的跟陀螺一样，哄完这个哄那个，一会冲奶粉，一会换尿布。

  凤卿一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等他们彻底哄好，半个小时过去了。

  她就这么定定的看了半小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面黄肌痩的女人推门走了走来，看到她们时，眼里有片刻的茫然。

  小男孩看到院长妈妈，高兴的笑了笑，跑到她旁边，给她介绍：“袁妈妈，这位是……”

  话到嘴边猛然顿住，他好像还没有问人家叫什么。

  斟酌了一下，他道：“这位漂亮姐姐说可以捐钱给袁妈妈治病，袁妈妈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小孩的笑容很天真，天真的以为有了钱病就可以消除一切病痛。

  “是吗，谢谢墨墨。”袁妈妈笑了笑，虽然她在笑，但眉宇间全是散不去的忧愁

  她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治不治的好是一回事，关键还得要那么多钱，如果有这些钱，她还不如给孩子治病，何必拿那些钱砸在这副没有用的身躯身上。

  她将目光移到凤卿一身上，轻声询问：“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免贵姓凤。”凤卿一看着她的脸色，心头沉了沉，这女人面色蜡黄，两只眼睛深陷，瞳孔被蒙上一层灰败，俨然半只脚跨进棺材板。

  确实病的很重。

  袁妈妈摸着小男孩的头，眼里满是慈祥之色，她咳了几声，抱歉的道：“凤小姐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如果有打扰到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

  凤卿一摇了摇头：“没事，我也是打算出来做善事，碰巧遇到他。”

  她也不兜圈子：“你治病需要多少钱？”

  袁妈妈听到这么直接的话愣了一瞬：“这……”

  她看了看满屋子的小孩，眉宇间的忧愁更加严重。

  其实她不太想治自己的病。

  “凤小姐，我们去办公室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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