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让人崩溃的事情是什么？“功亏一篑”绝对能算的上，且名列前茅。

  盗匪头：“……”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

  但他知道，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本来，他只是想从这辆不知为何忽然停下来的火车里狠狠地捞一票，再前往他们真正的目标。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不惊动前面的人，所以才选了这么靠后的车厢作为目标。

  可为什么——

  这个该死的胖子，还有那两个该死的小畜生！！

  盗匪头用他唯一还能动的身体部位，也就是他的眼睛，狠狠地凌迟着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的三人。

  “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如果等待他的将是长达几百年的无期徒刑，或者是死刑——那么，他为什么，不在这里，拉着全车人，跟他一起陪葬呢……

  这样想着，他爆发出尖锐的笑声。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么给他带来濒死感的念压，也就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阿雾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种临死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在流星街，见到的太多了。

  他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朝着盗匪头冲过去。

  “噗嗤——”

  包裹了念的匕首，狠狠地洞穿了盗贼头的心脏。

  然而阿雾的眼神并没有松快哪怕分毫。

  某个东西从盗贼头倒下去的身体里，轱辘轱辘地滚下来。

  圆溜溜的东西，带着引线，冒着青烟。

  在看清这个玩意的瞬间，阿雾的瞳孔缩到极致。

  祈舟同样睁大了眼睛。

  “阿雾——”

  光凭特质系的“缠”，绝对挡不住这么近距离的爆炸！

  放在他口袋里的徽章瞬间发出暗青色的光芒。

  他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阿雾身旁。

  他伸手揪住阿雾的衣服将他往自己身后扯，另一只手汇聚出水流，朝着地上那个东西浇过去。

  然而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塔斯伯，这个大概因为过胖，而被警校开除的准警察。

  他同样冲了上来。

  他越过祈舟和阿雾，用自己的身体，将地上那颗手雷死死地压在身下。

  下一秒。

  “轰——！”

  夜色下的车厢中，闪过耀目的火光。

  “叮”的一声脆响，一枚勋章滚落在地。

  即使染满了鲜血，也依然熠熠生光。

  ………

  车厢中，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乘客们，在听到巨响后，才明白刚刚那短暂的几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错愕声，惊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有人庆幸自己还能活着，有人哭喊着从大开的车门冲入夜色，也有人扑到车前的箱子，翻找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财物。

  有人想拉全车人陪自己下地狱；也有人将自己送入地狱，只为了让其他人留在人间。

  祈舟看着俯卧在地上的胖子警察，揪着阿雾衣角的手，不住地颤抖。

  “冷静点！炸弹被你刚刚用水浇了，威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阿雾反手，死死地按住祈舟的肩膀，重重道：

  “他身上还有气逸散，他还活着！”

  祈舟略一点头，疾步走到塔斯伯身边，将人翻过来。

  手雷爆炸的大大小小的弹片，刺穿了塔斯伯浑身上下无数个地方。

  伤势最严重的，是他的小腹部，鲜血一股一股地涌出来，将他的白色衬衣染得血红。

  祈舟用念凝化为水，扑灭了塔斯伯身上还冒着火星的地方，看着他身上的无数伤口，狠狠地拧眉。

  他看向阿雾：“先止血，用念！”

  阿雾略一点头，在塔斯伯身侧坐下。

  另一个“祈舟”同样跑过来，蹲在塔斯伯身侧。

  念用“凝”的形式，堵塞住了塔斯伯身上最要命位置的伤口，止住了那一股一股涌出来的鲜血。

  念水浸过被高温碳化的皮肤，表面上焦黑的一层褪去，露出下层刚刚长出的肉芽。

  ……

  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车厢内，乘客们缓缓围上来。

  “让开！别挡在这里！”

  一个少年的声音骤然传出来，呵退了人群。

  而另一个少年同样走到塔斯伯身边坐下。

  他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脱下外套撕成布条，十分利索且熟练地扎在塔斯伯的四肢上端。

  止住他四肢上，还来不及处理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

  少年一边动手，一边朝着刚刚出声的少年，喊道：“皮耶多，打电话联系一下亨特斯顿的救——”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骤然睁大眼睛。

  祈舟和阿雾的神色同样微微一变。

  因为，从塔斯伯的身体里涌出无数白色气体，将他包裹在中央。

  而帮他疗伤的祈舟和阿雾，也感受到一股气，从塔斯伯身体里冒出来。

  虽然微弱，却像是小溪的源头，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没人知道塔斯伯身体中这股“念”的雏形，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

  ——是在两人用念为塔斯伯疗伤之后，还是在他毅然决然地冲上去压住炸弹之前。

  祈舟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名当之无愧的警察先生，才能活下来。

  塔斯伯轻轻睁开眼睛，看到祈舟和阿雾的脸，才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还活着吗？”

  “对啊。”

  戴眼镜的少年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从地上捡起那枚勋章放在他的手心：“多亏了你——”

  少年又看向阿雾和祈舟，咧开嘴笑：“还有你们，这一车人才能得救——对了，你身上冒出来的这些白气……是什么？”

  塔斯伯茫然且虚弱地反问：“……白气？”

  祈舟和阿雾对视。

  “你应该可以感觉得到这些气。”

  祈舟轻声且严肃地开口：“试着控制它们，让它们包围在身体的周围。”

  塔斯伯：“……”

  几分钟后，从他身体中涌出来的白气消失。

  但在祈舟和阿雾的眼中，这位警察先生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缠”。

  在一车人惊讶、惊慌乃至惊恐的眼神中，几分钟前还一脚踏入地狱的人，竟然自己缓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拧着眉，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好像……可以完全掌控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了。”

  如同印证他的话那样，扎进他身体里的弹片，被他身上缓缓鼓动的肌肉推挤着，一个一个从伤口里掉出来。

  接着，在众人害怕到不行的视线中，原本的胖子浑身上下的肥肉不断收缩，收缩——

  原先的胖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色坚毅，脸庞棱角分明的青年。

  祈舟盯着他看，在心里惊叹道：

  “果然，每个胖子都是个潜力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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