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坚早几日就收到了陈朝安被烧死在金陵锦衣卫大牢的事，他觉得事有蹊跷，已经派了人去核查。

  “在哪里？”

  柳春珺在人群中仔细看了一圈，指着一个灯笼摊子说道：“刚刚那个老板拿起灯笼时，露出后面一张脸，像是陈朝安。不过这会已经不在了。”

  卫坚招手叫了人过来，吩咐五城兵马司在附近查看一番。

  柳春珺被陈朝安坏了兴致，再看灯会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看了。”柳春珺拉了拉卫坚的衣袖。卫坚牵着她的手下楼，带着她回了温府。

  第二日傍晚，卫坚从宫门出来，刘祥上前道：“王爷，陈朝安已经抓到了。”

  卫坚去见了陈朝安，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

  “柳春珺呢，我要见她！”陈朝安抓着栏杆，朝着卫坚大喊。

  卫坚摇摇头：“她不想见你。陈朝安，你来京城做什么，好不容易假死脱逃，又何必自寻死路。”

  陈朝安抓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来见她，我要杀了她！”

  “疯子……”卫坚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我陈朝安的妾做了你的王妃，你不过捡了我不要的，怪不得不敢姓卫了，你也知道自己没脸见祖宗了……”陈朝安疯狂呐喊，他反正也活不了了，不如放纵一回。

  卫坚回头，怜悯的看着陈朝安，突然笑了笑。陈朝安怔住，不知他笑什么。

  “那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不要她。”卫坚说罢，转身出了地牢，吩咐人将他押送金陵。

  刑部连夜将陈朝安送到金陵，陈朝安涉案几十起，罪名十几种，应天府审案那日，不知多少丹徒百姓赶过去围观。

  因上头交代过，案子审理的很快，判了陈朝安斩首，剥夺陈朝安身上一切职务，罚没家产以慰苦主……涉案的其他人，比如花大夫、陈朝安堂兄等等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同年九月，陈朝安被押赴刑场。沿路不知多少百姓沿街咒骂，拿了烂菜叶、臭鸡蛋打砸。

  陈朝安木然的站在囚车里，他头发白了一半，形销骨立，眼神呆滞，好似没听到那些咒骂声。直到他在人群里看到王印梅，眼神才有了些光彩。

  王印梅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布衣，怀里抱着旻姐儿，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陈朝安伸出手，冲着王印梅轻轻挥了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陈朝安盯着旻姐儿稚嫩的小脸多看了两眼，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

  人群中，还有个妇人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幼童，指着陈朝安在他耳旁说道：“孩儿，来送送你亲爹。这是你头一回见他，也是最后一回了。”妇人说着红了眼圈。

  陈朝安这一生原本有四个儿子，一个剃发为僧，不入红尘；一个为父牵连，无辜丧命；一个未曾出世，湮灭成灰；一个未曾得见，认人为爹。

  倘若他知道最后落得如今的下场，当初还会选择作恶吗？只可惜世间只有因果，没有如果。

  九月底，京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逸王温怀青迎娶王妃。迎亲队伍如同一条巨龙，蜿蜒在撒满了红纸的街道上。鼓乐队开道，卫坚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身穿大红喜服，头戴金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队伍到了柳宅门口，柳望津站在门口迎接姐夫的到来，他剃去了胡须，露出原本俊秀的面容，引得人群中许多人夸赞。

  礼部定下的仪式一一完成后，柳望津红着眼睛，背着姐姐上了花轿。柳春珺头上带着盖头，看不到柳望津的脸，只听到声音有些哽咽：“姐姐，你要是不开心，就回来找我，我护着你。”

  柳春珺眼睛一酸，伸手捏了捏弟弟的手，示意她知道了。

  吉时已到，卫坚带着王妃的花轿进了府，挂着红绸的大门早就开了，卫坚下马把柳春珺从花轿中扶出来，牵着她往前走……

  等一切仪式都结束，柳春珺坐在喜房里，伸手揉了揉腰。礼部按照卫坚的指示，已经尽量缩减了流程，不过效果并不大，还是很累人。

  “玉莹姐姐，姑姑刚才过来说，王爷请王妃先吃饭休息，他要晚点过来。”

  卫坚回到京城后，找回来许多从前旧仆，如今在柳春珺身边伺候的田姑姑就是从前东宫教养姑姑。

  柳春珺由着侍女帮忙卸了钗镮，洗净脸上厚厚一层胭脂，泡了一会澡，穿着一件大红色睡袍出来。她坐在床头看书，眼皮越来越沉，靠在引枕上闭眼歇了一会。她今日寅时便起床了，劳累了一天，实在撑不住了。

  新房里点着苏合香，香炉里氤氲烟气慢慢飘散出来。卫坚进来时，挥退了下人，轻手轻脚靠近柳春珺，低头覆了上去。

  柳春珺是被憋醒的，伸手推了推卫坚，大口呼吸着，揉了揉眼睛道：“你回来了？累不累啊。”

  “不累……”卫坚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声音有些哑：“我去沐浴，你在床上等我。”

  柳春珺的脸腾得一下红了，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半晌过后，卫坚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袍走了过来，他顺手又端了两盏烛台放到床头。柳春珺呐呐道：“做什么弄这么亮……”

  话音刚落，尾音已经被他吞入腹内。他今日喝了一点酒，淡淡酒意在她嘴里弥散开……

  ……

  卫坚额上的汗珠滴下来，落在柳春珺的胸口，汗珠顺着肌肤滚落，激起密密麻麻的痒。

  ……

  柳春珺窝在卫坚怀里，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连话也不想说一句。她念他初尝滋味，只怕忍不住还要，硬撑着不肯睡去。卫坚抱着她去沐浴，贴着她耳朵轻声道：“放心，就要一回。我忍着……”

  十月，秋风飒飒，船队起锚，逸王和靖王带着家眷南下。

  往事已矣，故事依旧，从此万里双飞燕，朝朝暮暮共白头。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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