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迅速走到前面店铺里，卸下一块门板，整齐的站到杂货店门口。

  陈朝安指着院子里被捆成粽子的郝天德还有旁边的曹贵兰，“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被这样的猪猡骚扰？跟这样的贱人为邻？今夜若不是我刚好来到，你打算怎么收场？是准备去蹲监吗？”

  又转身指了指那块破旧的门板，“还有这间风都遮不住的破屋，猪圈一样的院子……”

  清冷的月光下，柳春珺站在门口，腰杆挺直，脸颊上两滴泪珠荧荧闪着光，冷然道：“对，我就想要这样的生活，就这样我也觉得比跟你在一起舒心。”

  陈朝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的抽动了一下，攥着柳春珺的手握紧了，阴鸷的一笑，“可惜啊，你想怎样没用，你的人在我的手掌心里，我说回金陵，回丹徒，你都只能跟着。”

  当初柳春珺入府，是在丹徒县衙门立了纳妾文书的，这次若不是用了钟素心的路引，只怕她根本出不了金陵城，更别说在祥符县过了四个月了。

  柳春珺一颗心油煎一样难受，她知道眼前这人硬碰硬是没用的，自己根本没有筹谋跟他对抗，不由又滴了两滴泪，放缓了声调，“二爷，您就放了我不行吗？家里还有好几个姨娘，你若不喜欢，再挑喜欢的纳回家就是了。”

  陈朝安双眼微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不知谁家养的鸡啼叫了几声，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慢慢变成金黄，天地亮了起来。

  杂货店后院被郝天德撞坏的门，已经被修好了，柳春珺坐在床头，摸了摸小莲的脑袋。

  小莲悠悠醒转，看到柳春珺着急的拉着她的手：“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柳春珺苦涩的笑了笑，“姐姐没事，小莲真乖。”

  小莲坐起身，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见门都安好了，院里也很安静，不由有些奇怪，“姐姐，昨晚……”

  柳春珺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小莲，昨晚那个坏人已经送官了，没事了，以后把这件事忘了吧。”

  小莲不明就里，见柳春珺说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柳春珺拿出一个荷包，“这里是二两银子，你留着花，这两天先不要开门做生意了，按照惯例，孙大娘再有两日就要派魏大叔来送货了，到时候你跟孙大娘说一声，就说我家去了，请她不必挂怀。”

  柳春珺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小莲大惊，不由自主流下泪来，“姐姐，你怎么要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柳春珺伸手替她拭了眼泪，轻声道：“这两日我请隔壁屈嫂子照看一下你，等孙大娘派了新掌柜的来了，你要乖乖听话，她会待你好的。”

  这下小莲知道柳春珺是一定要走了，流着泪道：“姐姐，我能给你写信吗?我现在认识不少字了。”

  柳春珺犹豫了一下，“那你送到丹徒县东门坡陈家，柳姨娘。”小莲不知道为何姐姐从姓钟变成了姓柳，她只将地址默默记在心里。

  陈朝安让人把郝天德扔到了祥符县县丞家门口，门房看到家主的小舅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赶紧跑进去禀告家主。

  祥符县县丞高望秋出来一看，门口三四个穿着锦衣卫武服的男子，腰上都挎绣春刀，高望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等锦衣卫走后，高望秋才敢让人解开郝天德身上的绳索，拿出他嘴里塞着的木塞，郝天德嘴角已经被撑得流血，他声音嘶哑着说道：“姐夫，快给我找……找大夫，我这里……这里快要疼死了。”

  高望秋看着郝天德脐下三寸那里，一片血红，脸色吓得一片惨白。

  李旺一早上起来，不见他娘曹贵兰，心里有些疑惑。

  他洗漱好，准备出门上工，瞧见家里前门的门板都没拆，心里就更加不解了，门板都没拆，娘人去哪儿了呢？

  李旺嘴里嘟囔着，拆开门板就看到自家门前躺了一个人，浑身捆成个粽子一样。李旺瞧那人穿的衣裳跟他娘曹贵兰有件衣裳挺像的，一颗心乱跳，走过去一看，可不就是曹贵兰。

  李旺吓得没了人色，急急把曹贵兰嘴里的木塞子拔了出来，曹贵兰浑身是伤，脸颊被人刻了一个“贱”，人也陷在昏迷中。

  李旺着急的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杨大壮两口子趴在门边上往外看了看，杨大壮于心不忍，想要过去搭把手，屈嫂子一个眼刀甩过去，“你看她那样子，像是得罪了一般人吗？你别没事找事。”

  不多时，一条街上早起的邻居听见李旺的叫喊声，纷纷过来，瞧热闹的瞧热闹，也有伸手想帮忙的。

  正在这时，巡街的衙役走过来，拨开人群，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曹贵兰，冷哼一声，“这个妇人心怀不轨，淫贱无耻，昨晚被锦衣卫抓了个现行，谁都不许管她！”围观的人群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吓得立刻做鸟兽散，呼啦一下全跑没了。

  李旺搞不懂他娘怎么得罪了锦衣卫的，也不敢多问什么，一个人抱着曹贵兰往门里拖。

  屈嫂子掐了杨大壮一把，“我说吧，她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

  两人正说着话，柳春珺从门边闪了出来，把屈嫂子和杨大壮吓了一跳。屈嫂子心里有愧，上下看了柳春珺几眼，见她好好的，一点伤没有，不由讪讪道：“素心妹子，是要买花生糕吗？”

  柳春珺知道昨夜的声响不小，杨大壮夫妇不可能一点没听到，不过不管郝天德，还是陈朝安，都不是杨大壮这种小老百姓能得罪的起的，她心里虽有点膈应，但并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们。

  柳春珺笑了笑，递了一小块银子到屈嫂子手上，屈膝行了一礼，“屈嫂子，我要家去了，小莲这两日拜托你照顾一下，等孙大娘来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屈嫂子接过银子，看着柳春珺，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柳春珺转身走了回去，屈嫂子才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并不是没受伤，只是没伤在脸上，她也一直在隐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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