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默默捻着手里的佛珠，半晌才道：“我不是对她有信心，我是对老爷有信心。”

  李嬷嬷想说男人不到入土都靠不住，见秦夫人闭了眼小憩，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也闭了嘴不再说话。

  刚好这两日是陈维安休月假，他缩在“静华斋”里不知在忙什么。

  秦夫人觉得自从陈维安去了扬州念书后，消沉了许多，笑容也比从前少了。

  他这个年纪是该有个伺候床笫的人了。

  “你说给三爷纳了蕴儿怎么样？”

  秦夫人突然睁开眼，看了看李嬷嬷。

  李嬷嬷琢磨了一番，“三爷明年下场，下过场肯定要议亲的，将来女家若是知道三爷院子里有这样一位美貌的表妹，只怕会介意……”

  秦夫人点点头，“倒也没说现在就纳，蕴儿还小呢。”

  “姐姐前几日来信，她后娘给她找的那个痨病鬼已经死了，林家这注卖女的钱没拿到，过段时间肯定要来接蕴儿。”

  “我喜欢这丫头，想着不如留给老三。若不是她家世太差，配老三也是配得上的。”

  李嬷嬷想着林蕴整日带着笑模样，一笑脸颊上两个梨涡，确实讨喜。这丫头见谁都有礼，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是呢，林姑娘真是个孩子，前儿老奴不过是撞了一下门，她就打发丫头给我送了舒筋活络的药油。是个善心的孩子。”

  秦夫人想着，让人去喊了陈维安过来。

  陈维安穿着一袭家常的旧道袍，头发随意用玉簪别着，看着有几分不羁。

  秦夫人白了他一眼，“好的不学，倒把你爹那套装腔作势的样子学会了。”

  陈维安嘿嘿一笑，“娘，如今学里就行这个，大家都这么穿。听说，连今上都这样穿呢。”

  “胡扯！今上怎么可能像你这样穿，像个落魄道士一样。你过来，娘跟你说说话。”

  陈维安坐到秦夫人身侧，乖顺的等秦夫人发话。

  “你觉得蕴儿怎么样？”

  陈维安眼皮一跳，“娘，你不会想把表妹许给我吧？”

  秦夫人摇摇头，“怎么会，她家世太差了，我想着留个你，将来等你成亲了，让她给你做姨娘。”

  陈维安失笑，“娘，我成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别耽误了表妹。再说将来我府上有个深受夫人喜爱的妾室，得乱成什么样？！您就别给我添难题了。”

  秦夫人也知道陈维安说的是实话，叹了口气，“蕴儿真是个好孩子呢，可惜了……”

  陈维安眼珠一转，“问我看二嫂倒大度，娘不如将表妹许给二哥算了。”

  秦夫人瞪了一眼陈维安，“你二哥妾还少啊？你小心我告诉你二嫂……”

  陈维安吐了吐舌头，“罢了，娘当我没说吧，娘要是舍不得表妹，在丹徒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秦夫人思索着，按着林蕴的家世，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母子俩说了一会话，陈维安要回去，秦夫人想起叫他来的原意，问了一句：“要不把你院里的橙笺给你做个通房吧，那丫头性子老实，长得也好。”

  陈维安挠挠头，“算了，等秋闱过了的吧。”

  秋雨连绵，天气渐渐冷起来，柳春珺的禁足也到期了。

  只是她懒懒的  ，不愿出去。别说出府门了，就连院门都不怎么肯出，整日窝在房里。

  最近陈朝安有公事要忙，顾不上柳春珺，只交代了莲心和雪魄，伺候好姨奶奶，倘若他回来见姨奶奶又瘦了，就要打两个大丫鬟板子。

  莲心和雪魄只得想尽办法逗柳春珺开怀，只是没什么效果。

  这日吃完早饭雪魄便撺掇着：“姨奶奶，咱们出去逛逛吧，听说金山脚下有庙会呢。”

  柳春珺歪在床上不动弹，“不想去，你叫了其他人去吧。”

  “姨奶奶，您就出去玩玩吧，咱们也该去看看太太了，您都有两个月没见过太太了。”

  柳春珺算了一下，是有两个月没见娘亲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如今天凉了，庙里清苦，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那你把新打的被褥带两床，一厚一薄，咱们去‘落梅庵’看看我娘。”

  雪魄见姨奶奶终于提起精神，爽快应了一句，出去准备东西。

  金桂进去禀告的时候，王印梅正在逗旻姐儿玩，不在意说道：“让她去吧，她也被关了那么久了。”

  金桂还有些气不顺，怕王印梅不高兴，忍了没说。只是对着“皎清苑”里的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去吧，二爷的心尖子。要说我你们也多余来问这一趟，谁又敢不让柳姨奶奶不如意呢？”

  “你！”雪魄气的挺着胸脯往前凑了凑。

  金桂冷哼一声，下了门槛往雪魄面前一站，斜睨着雪魄。

  “怎么，雪魄姑娘要打我？来来，我自然知道你敢，有二爷撑着腰呢……”

  柳春珺见状上前拉住了雪魄，看了两眼金桂，冷冷道：“来不来回禀二奶奶是家里的规矩，金桂姑娘虽是奶奶面前得用的，倒也做不了奶奶的主。这话下次当着奶奶的面说，若是奶奶也没二话，我自然遵从。”

  金桂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待柳春珺带着丫头走远了，才狠狠啐了一口。

  一路上柳春珺沉着脸不想说话，雪魄小心翼翼的递上一块糕点，轻声说：“姨奶奶别生气，金桂就那样，说话一直夹枪带棒的。”

  柳春珺接了糕点放在手里，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日子真没意思呀，啥时候是个头……”

  雪魄唬了一跳，指了指车头。

  “嘘，姨奶奶，小声些，外面坐着婆子呢。”

  过会觑着柳春珺的脸色，劝慰道：“其实咱们二奶奶算不错了，再说咱们二爷对姨奶奶多好啊，简直是把姨奶奶放在心尖上的。就是嫁人做了正房，夫君也未必有二爷这般贴心。”

  柳春珺不说话，她知道雪魄说的都是对的，二奶奶是个很不错的主母，陈朝安对她也很好，可她为什么就是不开心呢。

  马车悠悠到了“落梅庵”，柳春珺轻车熟路到了郑氏住的寮房，只是那门上却落了一把大锁。

  郑氏几乎都在庙里活动，出门不过掩门，很少会锁门。柳春珺有些疑惑，喊了不远处正在扫地的扫地的小尼姑问了一句：“小师傅？住在这里的慧心居士去哪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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