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紧锣密鼓的排队，很快就检完了票。

  两个人放好行李箱，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

  挺好，两个人又是并排在一起。

  只是这次的是卧铺票，与年前回家时的高靠大巴不一样，现在可以躺下来睡觉，看着会舒服一点，不用坐得腰酸背疼。

  谢真真照例走进里面靠窗的位置，王鹏飞坐外面的走廊边上。

  谢真真打开窗户，看外面熙熙攘攘、闹哼哼的场景。

  天空又变得阴沉沉的，似乎是下雨下雪的前奏。

  风吹进来，散开车厢里的烟酒夹杂臭袜子的味道。

  里里外外都是咿咿呀呀的说话声，检票员开着喇叭催促上车，汽车的鸣笛声，各种嘈杂声显示着过年的热闹？送别的不舍？国泰民安的繁华？

  汽车开动了，谢真真赶紧关好窗户。

  外面的风太大了，呼啸而过，吹得眼睛睁不开，鱼贯而入，冷得受不了。

  车厢里渐渐地静下来了，谢真真扭头看向王鹏飞。

  此时的王鹏飞左手握住谢真真的右手，闭目养神，很是安静。

  谢真真凑到王鹏飞的耳边，轻轻地说：“舅，我看到我姑了。”

  “在哪里？”王鹏飞半睁开眼睛问。

  “就在这辆车上，坐后面，你回头看，她正看着我们俩哩。”

  “不可能，她与我们不顺路，你瞎说。”王鹏飞指甲轻轻地掐谢真真的掌心，谢真真觉得手心痒痒的。

  王鹏飞又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假如她真的在这辆车上呢？”谢真真还在扯这个话题。

  “不可能的事，哪有假如？”

  “不是说假如吗？假如刚好她也在这辆车上呢？”

  “那就去跟她打招呼啊，中途吃午饭时请她吃饭，又不是仇人，她是你姑，又不是别人。”

  “我的意思是我要不要跟她换位置？让她躺在这里，你们叙叙旧，讲讲分别后对彼此的思念。”

  “你敢？”王鹏飞眼睛一瞪，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露出凶光。

  谢真真赶快收住话题，她确实不敢。

  窗玻璃有缝隙，外面的风总是往车厢里挤。

  谢真真靠窗这边的身子渐渐地变冷了，她不由自主地往王鹏飞怀里靠。

  从过年到现在，谢真真都没有睡过好觉，每天东逛西逛的，不是去别人家，就是别人来自己家，不是去做客，就是在家招呼客人。

  生活无规律，睡眠不足，这种春节期间的生活，比在学校里上课还累。

  谢真真看了看这个卧铺车，春运期间，千人睡，万人盖的床品，发出莫名的头油与汗臭相交的味道，真令人呕心。

  谢真真半闭着鼻子，躺下，包浆的被子盖在胸以下。

  没办法，狭小的空间里容不得挑剔。

  这会儿，谢真真像小猫咪一样蜷缩在王鹏飞的怀里，倦意胜过了汽车的颠簸，谢真真睡意朦胧。

  “舅，我想睡觉，你抱着我点，好冷。”

  “嗯”

  王鹏飞紧了紧身子，他把车上的两条薄被叠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盖。

  王鹏飞人高手长，轻轻一揽，谢真真的小身板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抱着她，感受彼此的温暖。

  王鹏飞的下巴顶在谢真真的头顶，口鼻闻着她茶油麸洗头后头发的余香，心里很安静。

  心里却想起刚刚小不点使的炸，真不知道这小脑瓜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条国道，王鹏飞每年来回好几趟，都遇见在修路，每年修，每年都颠簸不平，尘土飞扬。

  又来一个大坑，“咣当”一声，汽车的一个轮子陷下去了，整部汽车激烈的摇晃。

  谢真真被抛离床面又落下，歪倒在王鹏飞的怀里，王鹏飞本能地用手护住她。

  慌乱中，王鹏飞的手揽在了谢真真的肚子上，谢真真的手却触碰到了王鹏飞的下身。

  谢真真赶快缩回手，脸上羞红，顾不了小被子的臭味，头往里钻。

  王鹏飞紧了紧力：“乖点，别动，让我好好抱抱。”

  谢真真一动不动，被窝里那个味道，实在憋得慌。

  谢真真转过身来，脸贴着王鹏飞，双手横抱在胸前。

  “这样睡，多累啊！”王鹏飞甩开谢真真横在胸前的双手，拉下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拉她入怀。

  过了这段烂公路，总算顺畅了，车厢里的乘客又安静下来，谢真真在王鹏飞的怀里再次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谢真真被一阵孩子的哭声吵醒了。

  谢真真松开王鹏飞的怀抱，循声看去，原来是后排有个二、三岁的小男孩在哭。

  一个像他的奶奶的老妇人抱着他，正在他脖子上揪，孩子已解开了衣服，袒胸露乳，满脸通红，嗷嗷哭喊。

  一旁的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是孩子的妈妈，抓着孩子的手，也像个孩子似的在哭。

  谢真真明白的，以前家里有人感冒发烧，村里老人都会用手揪病人的颈脖子，或者用汤匙刮胸口，刮背，直到刮出痧。

  这个生拽撕扯皮肉的过程是很痛的。

  王鹏飞也感受到了异样，追随着谢真真的眼神，看到了折腾孩子的一幕。

  “别揪了，太疼了，看着都疼。”

  “这奶奶，孩子哭成这样子，还要揪多久呀？”

  “脖子要揪满一圈，额头上也要揪红，烧才能退。”

  车厢里七嘴八舌，像炸开了锅一般。

  “王医生，要不要去看看？”

  谢真真轻轻地说了一嘴。

  “您是医生吗？孩子发烧，咳嗽，呕吐，请帮我们看看。”年轻女人耳尖，谢真真自觉自己的声音够轻微的了，她也能听到？

  “我只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还没有毕业，不能行医啊。”

  王鹏飞实话实说，他不想逞能。

  “没关系的，都是从一个地方上车的，乡里乡亲，您总比孩子奶奶懂得多，帮我们看看孩子吧？”年轻女人泪眼婆娑，满是期待。

  “行，那孩子奶奶别揪了，准备点温开水，我来给孩子推拿，帮助孩子退烧。”

  王鹏飞离开床铺，来到孩子跟前，蹲在孩子的面前。

  “把孩子衣服穿好，小心再次着凉，只露出胳膊就行。”王鹏飞配合孩子奶奶给孩子扣好衣服。

  谢真真知道的，王鹏飞这是要给宝宝做小儿推。

  清天河水，清肺经、肝经，清补脾，补肾，捏脊搓肚子。

  一系列操作，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孩子的烧终于退了，早已不哭了，咧嘴笑嘻嘻地任由王鹏飞折腾。

  王鹏飞在狭窄的车厢里给小孩做推拿，全车老乡都见证了中医治病不打针不吃药的奇迹，雷鸣般的掌声送给了王鹏飞。

  在小宝宝一家千恩万谢声中，王鹏飞又回到了谢真真的身边，躺下了。

  谢真真张开双臂抱着王鹏飞，王鹏飞解开谢真真的手，将她抱住了。

  “王医生，你太厉害了。”谢真真亲了亲王鹏飞。

  “等下次我发烧了，你也给我推拿。”

  “行啊，不用这么麻烦，我给你扎针灸，一针就解决问题。”

  “不了，我怕疼，就要你给我推拿，像小宝宝一样，舒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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