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大人，你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梅林抬起头，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将打包好的行李扔在苏念脚下，动作随意的，就像扔掉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苏念也被这“咚”的一声惊得回过神。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因为大人又要出征了吗？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以后无论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直到现在，苏念还以为是梅林不愿她遭受长途征战的辛苦，才要赶她走。

  可梅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屑地问道：“你用什么陪我，用你那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吗？”

  “还是你觉得，在你死后，我会用往后余生去思念你？”

  “不是的……”苏念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压得她一阵窒息。

  梅林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刺进她的心里。她耳朵嗡嗡作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梅林不急不缓地说，“你该离开了。”

  终于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听到这话，苏念心里又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命中注定的伴侣？”她声音微颤，“大人说的是……薇薇安吗？”

  梅林和薇薇安的故事，她一点也不陌生。他们两个不是童话中的金童玉女，仅仅只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

  可是每个故事中的梅林，都爱惨了薇薇安。

  “原来你早就知道，”梅林冷漠地望着苏念，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可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还占了她的位置。”

  苏念忽然觉得眼前男人十分陌生，仿佛和她相处了她三年之久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你为什么觉得薇薇安会是你的伴侣？”她难以置信地问。

  “预言。”梅林简短地说。

  “那你的预言有没有告诉你，她会把你——”

  “这不重要，”梅林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预言告诉我，我会爱上她，这就够了。”

  “可是你也说过，不是所有预言最后都会实现的，主要在于人的——”

  “选择，没错，”梅林再次打断了她，直截了当地说，“还不明显吗，我选择了她，抛弃了你。”

  为什么？

  苏念鼻尖凝起一股酸涩，她闭上了眼睛，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留下来。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半晌，苏念声音沙哑地问。

  看着她心痛的样子，梅林的心里仿佛也跟着撕裂了一般，浑身发疼。

  可一想到她留下的结局，他只能强忍着痛苦，逼迫着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她比你高贵，比你美丽，比你有天赋，更比你善良。”

  “善良？”苏念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你知不知道，你口中这个善良的姑娘，接受你的追求只是为了学习你的魔法。她会把你封印起来，让你永生永世都无法走出那片森林！”

  “那又如何？你和我在一起，不也是为了学习我的魔法吗？说到底，你们两个根本没什么不同。”

  梅林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况且，我也不相信命运。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爱上我。”

  苏念有些恍惚，一个预言，真的能瞬间改变人的想法吗？

  “不，大人，这不真的，”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不死心地抓住梅林的手，近乎卑微地说，“大人，你不会这么对我，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苦衷！”

  梅林直接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不同往日的温柔，他一把将女孩推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苏念，后脑勺猛地磕在了墙上。

  剧烈的碰撞声，让梅林心头一紧。

  他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搀扶她，但只一瞬间，就又迅速收回去了。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继续用冷漠的语气说，“苏念，我给你了魔法，又教会了你自保的手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贪得无厌！”

  苏念低着头，额间的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缓缓地直起腰身。

  “原来我在大人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自嘲地笑了。

  是她贪得无厌，以为真心对待，就一定能得到幸福。

  “我知道了，我会走的。”她捡起地上的行李，抱在怀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看着她娇小无力的背影，梅林心头一窒，差点没有忍住，冲上去抱住她。

  “大人。”

  苏念再次开口了，颓然的，绝望的。

  “你曾说过，你对我，是因为我能陪伴你。薇薇安要来了，我就要离开了，对吗？”

  梅林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吗？”

  梅林没有回答，苏念也不再需要他的答案了。

  她勾唇笑了笑：“我知道了，大人，希望你能和薇薇安……幸福一生。”

  ……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奥狄斯走了进来，茫然地环顾了一圈：“主人呢？”

  梅林望向窗外，逆着夕阳，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走了。”

  奥狄斯从梅林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凄然，手中的果子散落了一地。

  “不再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这个事实。

  “嗯，”梅林点了点头，苦涩地笑了，“念念那么骄傲，我跟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她一定恨透我了。”

  念念会恨他吗？

  梅林不知道，不过，他倒宁愿她对他的恨多一点，这样，她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其实，大人完全可以和主人说清楚，也许她会理解……”

  梅林收回目光，握住手腕上坠着的金色小锁，悲伤地说道：

  “理解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个人痛苦，这样很好，过了今天，那个魔法就会生效，她将会会彻彻底底的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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