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大开眼界。

  原来这世界上的神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有教他穿墙术的崂山道士孙玄清，一日万里的万回和尚，教板桥三娘子把男人变成驴的吕虬髯，有擅长画门之术的萧洞玄，有窃猫之术害人的陈凡，有擅长变化成老鼠的张四壁，有擅长变化成猫的梁君子，还有制造花魄的图绝高手。

  现在又碰见了能够控制眼中人的方栋。

  王七感慨说：“你有这样神奇的技术，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坏笑了两声。

  方栋问道：“比如呢？”

  王七说：“就比如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打听别人的隐私。一来可以满足自己的窥探欲，给自己找点乐子。二来可以用这些隐私来威胁别人，敲诈一点钱。当然了，这不是君子所为。相信方兄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吹捧了几句，免得方栋心生不快。

  方栋微笑不语。

  王七又道：“老实说，窥探别人的隐私，会带来一种畸形的愉悦感。你肯定已经享受过一段时间这样的快乐。我有时候忍不住，也想去做类似的事情。但，如果我怀着窥探别人隐私的想法去穿墙，穿墙术就会失败。你比我强多了，可以自由操控你的眼中人。”

  方栋说：“那也不至于。我的这些眼中人的确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和秘密，回来讨论。这时候我能趁机听一听。但是如果我刻意控制他们去打听的话，他们反而不愿意了。就好像我喜欢饭后散散步，但是你强迫我天天去散步，规定死出门的时间、散步的步数和速度，那我就不情愿，生出逆反心理。所以，这些眼中人有自己的意识。”

  王七道：“颇有同感。我的穿墙术虽然没有生命，但是也有自己的意愿，不愿意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

  方栋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道心稳或者不稳吧。”

  二人闲聊了片刻，颇为投机。只可惜方栋的眼中人对谢二娘的苏醒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不过王七不愿意就此离去。

  他感觉方栋虽然帮不了谢二娘，但是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只是不知道方栋愿不愿意。

  王七想试探一番，于是又问道：“眼中人神出鬼没，可谓世界上最高明最难以提防的细作……你有没有想过用你的这些眼中人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方栋干笑，道：“利国利民？这个话题太大了，我承担不起啊。”

  王七道：“咱们就是闲聊嘛。书生意气，指点江山。”

  方栋问道：“这眼中人如何利国利民？”

  王七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当今皇上虽然英明神武，但是身边有许多奸臣，总是在蒙蔽他，让他听不到百姓的呼声，看不清官吏的面目。所以需要我们钦天监灵台郎借着采访全国各地省怪力乱神的名义，收集民心所向和官员心思。如果你直接控制你的眼中人去监察百官的话，那效率比我们强得多！”

  他这番话有些风险，容易得罪满朝文武。

  任何人都不愿意被人暗中盯着。

  恐怕皇帝本人也不愿意。

  方栋好奇问道：“如何监察？”

  王七道：“很简单。假如你想看看张大人是不是个好官，就派一个眼中人去盯着张大人，看他一天跟什么人见什么面，说什么话，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人会提防这么一个蚂蚁大小的眼中人，就算想提防，也提防不住。所以，咱们的监察盯梢无往不利。”

  他倒是越说越兴奋。

  方栋却无动于衷，问道：“做这种事情太危险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王七道：“好处？我也说不上有什么好处。这些大官知道皇帝拥有深不可测的手段盯着他们，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就算要为非作歹也会收敛一点，咱们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这就是咱们的好处吧。”

  方栋突然变了脸色，怒道：“监察百官？我看你是想敲诈百官！我正想谋个官身，缺一个投名状，你倒是送货上门。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绑起来！”

  眼下看来，这方栋不是跟王七站在同一边的！

  古人云，切忌交浅言深。王七和方栋仅有数面之缘，却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的确欠妥。

  王七倒是丝毫不慌，反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方栋冷笑道：“你笑什么？拖延时间么？你这种人才是乱臣贼子。如今吾皇乃真龙天子，文武百官都尽心尽力辅佐，你却挑拨君臣关系，是何居心？我看你是图绝人派来的奸细！把你扭送官府，少说能换来一官半职！”

  王七浑然不惧，盯着方栋的眼睛，说：“我不相信你是这种卖友求荣的人！”

  方栋睫毛的小人钻进了眼睛当中。

  他冷笑道：“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是我的朋友？年纪不小，却这么幼稚！”

  王七道：“因为眼中人是你最大的秘密。你没有跟别人说，却跟我说，足以证明你对我的信任。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所以我把灵台郎的工作职责和我的所思所想都给你交代了，希望和你一起为天下百姓做点好事。因为你我也是天下百姓中的一个，所以也是为我们自己做好事。”

  窗外已经来了好几个家丁，即将要破门而入。

  方栋突然喝退了他们，微笑道：“王兄啊王兄，不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老实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拿不定主意。就算我能自由控制二十个眼中人，能盯着二十个位高权重的大官，搞清楚他们的人品和官品，又能如何呢？我总不能满大街上说张三是个好官，李四是个贪官，王五是个狗官。”

  王七松了口气，道：“你只是缺少一个渠道而已。”

  方栋道：“正是如此！你们灵台郎可以直达天听，可以直接给皇帝上书，不必担心大小官员从中作梗。所以我也想跟你合作。刚才只是一番试探而已。而且在你来我家之前，我已经派了两个眼中人分别盯着你和邓无影，且听你们的一言一语。我知道你们的为人了，所以才敢交心。只不过你们都没注意到而已。”

  “也就是说，你有十个眼中人？”

  “不，我有二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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