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七和邓无影走了之后，胡鹏坐了下来，摸着胸口说：“唉，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底给交了。这两个人不是易与之辈啊！可是胡鹏不是我能得罪的。”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胡鹏一人。

  但是胡鹏觉得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依旧是孙秀姑的异香。

  似乎孙秀姑就站在他的身边。

  胡鹏忍不住感慨：“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欺负。她死了之后，却变得如此可怕。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用，身无长物，家中无一亩田地，读书读了个半吊子，也没有谋生之计，只能跟在严虎身边出谋划策，弄点饭吃。”

  “孙秀姑啊，真是对不起。其实我只想着撮合你们俩，让他一亲芳泽，有那么一点露水情缘。之后严虎多接济一下你的生活，大家皆大欢喜。我也是一番好意啊。谁料事情发展成这般模样。要怪就怪严虎色胆包天。”

  胡鹏不停地甩锅。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胡鹏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说：“真是不像话！给别人承认错误，还遮遮掩掩！一点都不诚心。孙秀姑肯定不会原谅我。”

  严东风死得太惨了，被人当街砍掉了头。

  大门牙显然是被孙秀姑附了身。

  孙秀姑会不会附别人的身上砍掉他的大好头颅？

  他又打了个寒颤，跪下来，冲着孙秀姑家的方向，说：“是我对不起你！我多给你烧香，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缠着我。”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屋子外面时不时传来脚步声。

  胡鹏好几天没有出门。

  因为害怕出门之后就会被孙秀姑的香味蛊惑。

  躲在自己家里，好歹还能阻挡一点香味。

  在平常的夜晚，胡鹏会看书，给自己的肚子里装点墨水，这样在严虎面前多露些脸，多挣点钱。

  今天他翻开了书，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每一个字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恍惚之间，胡鹏看到窗外出现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瘦削的女人。

  胡鹏的心狂跳不止，大声问道：“谁在外面？”

  他企图用大嗓门掩饰自己的心虚。

  窗外的女人发出幽幽的哭泣之声：“胡鹏！我死得好惨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啊！为什么要害我！”

  女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浸透着鲜血和眼泪。

  胡鹏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两边脸都发麻。

  “冤有头债有主！是严虎害了你，你去找严虎啊，跟我没有关系！”胡鹏大声道。

  “我死得好惨啊！”

  窗外的女人重复着哭诉着。

  而她的影子慢慢变薄变淡。

  突然，胡鹏发现窗外女人的影子居然从他的门缝里面钻进来了。

  影子慢慢站起，变成女人的样子。

  这是一道黑影。

  黑影里渐渐有人的轮廓出现。

  迎风一晃，这道黑影变成了一个女人，赫然正是死去多时的孙秀姑。

  孙秀姑死了起码一个月，身上的肉都在腐烂。

  胡鹏看到孙秀姑的一只眼珠子掉落了下来，挂在半边脸上。

  而这半边脸已经烂了，里面时不时的有蛆虫爬进爬出。

  胡鹏吓得魂飞魄散。

  孙秀姑说：“我在下面好孤独啊，你这么喜欢来我家找我，那就下来陪我吧！”

  血腥气扑鼻。

  她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胡鹏大声说：“都是严虎干的，跟我没有关系，你去找严虎啊。求求你了！”

  孙秀姑把腐烂的眼珠子摘下来扔在地上，剩下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胡鹏，说：“严虎不是被砍头了吗？我在下面怎么没有看见他？”

  胡鹏连忙道：“姑娘有所不知。他找了个亲戚代替他去死，实际上他并没有死。所以你在下面见不到他。”

  孙秀姑又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胡鹏咬咬牙，低声说：“就在他自己家。”

  “在他自己家？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因为他换了一张脸，变成了他那个代他去死的亲戚的样子，而亲戚变成了他的样子。天衣无缝谁都看不出来，朱县令和百姓们都以为严虎死了，只有严虎的家人和几个最亲密的朋友知道他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的，那换脸也是我帮他找的高人帮忙。”胡鹏一股脑都交待了。

  “你为什么这么替严虎卖命？”孙秀姑继续问道。

  “因为严虎会给我赏钱，我靠着他吃饭，不得不卖命啊。”胡鹏道。

  “你要卖就卖自己的命，为什么要卖我的命？你活得好好的，我可是死得这么惨。凭什么？快下来陪我！”孙秀姑厉声道。

  “真对不起。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当初我家里人还是有点地，都被严家了坑蒙拐骗抢走了。没有办法，我也不敢反抗他，只好依附他，当个跳梁小丑逗他一乐！我也恨他！其实你的丈夫和公公是严虎故意打死的，他故意让县令把他抓起来，判他砍头。”胡鹏又透露出一个秘密。

  孙秀姑显然十分在意。

  “他为什么这么做？”孙秀姑又问道。

  “因为他害怕你的报复。如果大家都认为他死了，你也觉得他死了，那么就不会继续报复他了。之前他知道你散发出来的香味有问题，害怕闻到这股香味，用药把自己的鼻子药坏了，什么味道都闻不着。可是你的香味不仅钻进别人的鼻子，还能直接钻进人的脑子里。后来他就想出金蝉脱壳，假死求生。我帮他把这个计划想得更完美，变成了李代桃僵。当然，还是没有骗过你。”胡鹏讪笑道。

  “你们色欲熏心，为了占我的便宜而逼死了我，还害死了我的全家。拿命来！”

  孙秀姑飘在半空中，朝胡鹏扑过去。

  血腥气大涨。

  胡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哭，双手双脚乱蹬，叫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他感觉裤子一热，原来是吓尿了。

  过了好久，他没有感觉到别的动静。

  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不见孙秀姑的身影。

  他鼓起勇气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往外面看。

  外面也没有人影。

  “孙秀姑，对不起！我知道的一切都跟你说了。你也应该知道，所有的坏事都是严虎干的。我知道错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承诺以后再也不干坏事，再也不给那些人出馊主意。”

  胡鹏跪在地上，认真磕了几个响头。

  ……

  来找胡鹏的自然不是孙秀姑的鬼魂，而是梅姐变成的人。

  梅姐擅长变化之术。一到了晚上，她可以变成熟悉之人地模样。

  原来王七二人见胡鹏害怕孙秀姑的鬼魂找他，就故意扮鬼吓他。他们先是警告胡鹏，暗示孙秀姑会过来。而他们离开胡鹏家之后，就再次来孙秀姑的家。想让梅姐假扮孙秀姑，就必须对孙秀姑的容貌非常熟悉。

  他们仔细观察，然后让梅姐变成孙秀姑的样子吓唬胡鹏，终于敲诈出严虎的下落。

  没有想到严虎居然还在自己的家。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谁都没有料到严虎居然还能易容变脸，所以有恃无恐。

  不过变脸之术比起梅姐的变化之术来说，不值一提。

  王七和邓无影再次来到严虎的家。

  王七穿墙而入。

  邓无影变成一道影子。

  他们观察了一阵，发现严虎家的人都对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男人很尊敬。

  听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个歪瓜裂枣的男人正是严虎。

  他这张脸是永久的易容。

  虽然他不能以以前的身份生活，但是毕竟保存了小命，而且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一样都没有少。

  王七邓无影立刻回到县衙，将今晚的发现告诉朱县令

  朱县令雷厉风行，迅速将严虎捉拿归案。

  严虎没有想到计划败露，泄了胆气。

  经朱县令一番拷问，严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朱县令将严虎打入死牢，即将砍头示众，平息孙秀姑的怒气。

  人们都赞叹朱县令一身正气，不畏权贵，为民请命。

  王七和邓无影来到孙秀姑的家里，对孙秀姑和她身边的两具尸体说：“你们总算可以安心了。”

  孙秀姑身上的香味淡了许多。

  然而没想到几天之后，孙秀姑的异香变得更重，几乎遍布整个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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