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芸站在门外，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门。

  开门的还是之前那个丫鬟，她从上到下瞟了一眼凌芸，目光冷冷地落在她小腹上。

  “姑娘来了，快进来吧。”

  随着合上门的声音响起，凌芸慢慢地往里走，外间的墙壁上还挂着那些眼熟的画，并没有增加新画。

  看来从出事到现在，阿旭都没出现过。

  这正常吗？

  丫鬟识趣地退出房间，从外面关上门。

  凌芸只得一个人往里间走。

  绕过屏风，昏暗的光线下，床帐垂落，隐约可见床上卧着的身影。

  他脸色苍白，眼睑下一片乌黑，显然是疲倦至极，很久都没好好合过眼。

  一直没放弃寻找她的人除了爹娘，就只有他了。

  凌芸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静静地等着。

  刘旭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额头上满是汗水，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他蜷缩着身体，被子滑到了一旁，像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兽。

  若不是有攻略对象，她也许会选择像刘旭这样深情的男人。

  凌芸站起身，把滑下的被子帮刘旭盖好，又拿出随身的帕子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房间里燃着凝神香，连她都有些困倦。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芸支着的脑袋落空，胳膊在案几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她猛地睁眼，床上的人不见了，而她身上披了一件男人的外袍。

  刘旭端着一碗甜羹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我亲自熬的，尝尝好不好喝。”

  凌芸本想拒绝，可碗里的甜香味道直往鼻孔里钻，顿时口舌生津，胃里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端起来，却烫到了手指。

  “小心点，有点烫。还是我来吧。”刘旭轻笑着帮她吹手指，又端起碗来，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凌芸哪好意思张嘴，“我，我自己来就成。”

  “啊——”刘旭的眉眼弯弯，哄孩子似的坚持着。

  她只得张嘴，吞下。

  甜羹的味道竟然非常好，舌尖满是甜甜的桂花蜜，唇齿都是花瓣的清香。

  又一勺送到嘴边，她乖乖张口，慢慢咀嚼后咽下。

  不一会儿，小半碗甜羹就见底了。

  刘旭满脸都是笑意，看着她吃得香甜，忍不住用手指抹掉她嘴边的汁水。

  如此暧昧的举动，让凌芸怔愣当场。

  “刘旭……我……”

  “抱歉，我僭越了。”

  凌芸摇摇头，有些窘迫的低垂着脸，“没有，明明是我大晚上跑过来……”

  刘旭叹了口气，蹲下身托着下巴，仰着头看她，“从这个角度看你，很可爱呢。”

  狭长的丹凤眼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凌芸有些恍惚。

  看着他温柔缱绻的笑颜，心中的阴霾仿佛都被驱散了。

  原来被人哄着是这种感觉……

  凌芸的眸子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温柔，似乎有什么东西甜甜蜜蜜地把她包裹住，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托起刘旭的脸……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住，刘旭的眸子里涌上惊诧，然后是群星璀璨。

  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是来做什么的？

  凌芸突然松手，慌张地站起来，躲开了很远。

  “我……我是来……”

  “你是来要那八千两的对吗？”

  刘旭蹙着眉，有些黯然神伤，“我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

  “我……我怕日后见不到你，也想了结当初答应他的事。”

  “哈！我竟然忘了，你原本就喜欢萧奕，又怀了他的孩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刘旭自嘲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全是酸涩。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想和他做个了断，成全他罢了！”

  “怎么成全？帮他把陆婉儿从牢里弄出来，再给他足够赎身的银钱，撮合他和害你的女人在一起？”

  刘旭痛苦地看着凌芸，眼眶里闪动着晶莹的水光。

  “为何你爱得如此卑微……那么像我……”

  说完这些话，他从匣子里取出一摞银票，塞进凌芸手里。

  “这是我答应你的，以后遇到难事尽管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去办的。”

  “没有条件？”

  “没有，我心甘情愿。”

  刘旭背对着她，长身玉立，玉冠束发，玉带束腰，不过是晚间私会，却在她面前穿得十分正式齐整。

  “好，以后若有事，我便来这里找你，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刘旭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幽幽地说了一句，“甘之如饴。”

  凌芸回到房间时，萧奕还在床上的躺着，似乎是由于太过劳累而小睡了一会儿，见她回来只睁开眼睛拍拍床道：“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睡吧，明天再说。”

  凌芸脱掉外衣，刚钻进被窝里，就被萧奕从身后抱住，“身上这么凉，别冻病了，我一直给你暖着床就为了等你回来时能暖和些。”

  山边的别苑夜晚寒凉，两人拥着睡了一宿，第二日天蒙蒙亮，有人就在门外敲门。

  开门的是萧奕，见门外站着刘旭，两个人同时震惊了一下。

  房间里，凌芸正坐在铜镜前梳着长发，而萧奕也还打着哈欠，显然也是刚刚起身。

  “你们……”刘旭咬了咬牙，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原本想说的话全噎在嘴边，索性转身走了。

  凌芸听到动静，随手拿了一支发钗简单绾了一个发髻，就追了出去。

  “刘旭，你找我何事？”

  清晨的日光在凌芸的身上渡了一层浅淡的金光，她穿着合身的淡黄色襦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众多衣裙中的一件，近一个月未见，她的身段更丰腴了些，显得那腰身更纤细了几分。

  她白皙如凝脂的雪肤衬得整个人娇艳无双，尤其是那双小鹿似的眼望着他便让人无法自拔。

  刘旭蹙着眉，明明是红了眼眶，可脸上的阴郁表情配上略苍白的脸，显得十分病弱又偏执。

  “昨晚你们睡在一起？”刘旭冷笑了几声，自嘲地向凌芸走近几步，“昨晚才……你把我当什么？”

  凌芸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拉了拉刘旭的袖子，“别气……昨晚是最后的告别。”

  刘旭刚要发怒，见凌芸娇滴滴地拉着他袖子，那气就消了大半，再看她发髻上插着的那支发钗很是眼熟。

  那发钗……不就是母亲留给他的那支吗？

  “这发钗是？”

  凌芸摸了摸发钗，忽然想起头上这支正是阿旭那晚向她求婚时送的，试探道：“阿旭，这是你送我的，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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