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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陆声声


也不知是不是杀鸡儆猴起了效果,江怜被送入宫后,二房三房那边安静了不少。

  就连整日咋咋呼呼的江惜也跟着嬷嬷学起了规矩,一门心思想做好阿律那的王妃。

  毕竟比起元承乾,阿律那看起来顺眼多了。

  而江慵派出去打探阿生身份的探子,也在雪融之时带来了消息。

  “半年内只有陆将军府的家眷不见了?”

  探子点点头。

  他是江凛手下专门训练出来探听消息的,一个月前被江慵借走打听阿生的身份。

  问来问去,却只有陆将军的妻女半年前失踪,下落不明。

  陆家嫡女的年岁也与阿生相仿。

  “属下去探听一番后,有人透露,陆夫人母女二人应当是被贼人掳走了。”

  “为何这样说?”

  “因为陆夫人提前一月去预定好了正旦节礼,还嘱咐定要按时送上门去,失踪前一日,她还带着陆姑娘出门采买新衣。”

  “依照属下来看,她们若是提前规划好要离京,定然没必要花这样多的冤枉银子去掩人耳目。”

  江慵今日随意找了个由头支走了阿生,听到密探打探来的消息,蹙眉在脑海中努力回忆起来。

  前世她与京中的高门走动并不多,就连江凛的这些出生入死的同僚也没见过几面。

  至于这位陆将军……

  陆生,陆生……

  陆声声!

  江慵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起来,她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屏退了密探。

  一杯热茶灌入腹中,才勉强将扑通乱跳的心压了回去。

  她怎能忘记陆声声,忘记陆家呢。

  这是多疑帝王收拢兵权时,死在他刀下的第一个亡魂。

  大韶立国之后局势仍旧动荡,北方边境的蛮夷部落虎视眈眈,因而朝中武将多是手握重兵,用以抵抗蛮夷侵扰。

  久而久之,武将在大韶之中的地位就凌驾于文臣之上。

  如今局势趋于稳定,天下太平,元简就起了夺回兵权的心。

  可朝中武将并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然不愿轻易交出他们多年经营才得来的权利。

  于是元简便起了杀心,首当其冲的,便是常年驻守关外的陆镇雄。

  其实当时的江凛也是元简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他与江疏才立战功,又拿不住软肋,加之江疏断了腿,难有前路,这才作罢。

  陆镇雄全家却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上一世江慵并未听过陆镇雄灭门的事情,还是等后来尘埃落定时,无意中听到旁人聊起才知道。

  她是何等的聪明,知道陆家灭门,无意中替江家挡了这弥天大祸。

  若非如此,这把悬着的屠刀就要落到她父兄脖颈上了。

  趁着夜深人静时,她偷偷替陆家烧了许多纸钱贡品。

  都是些苦命之人。

  她竟不知,陆镇雄的嫡女阿生竟然还活在这世上!

  阴差阳错的,还成了她的暗卫。

  江慵回过神来,才察觉到指尖已经掐破了掌心细嫩的皮肉,沁出来的血似曼陀罗,朵朵绽放在她月白色的裙摆上。

  翻窗进来的阿生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拉起她的手,一脸忧色,“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想起一些事,心中憋闷,下手狠了些。”

  她迅速藏好方才的失态,露出浅浅的笑,“如何,可打听到三房那边的动静了?”

  虽然她上次一步到位,把江怜送进宫中以绝后患,可这也直接将大房摆在了三房的对立面上。

  徐芷岚一直是个默不作声的主,可往往咬人的疯狗,都是不叫的。

  更何况是静妃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骨子里流的血都是黑的。

  阿生充耳不闻,翻找出药箱替她仔细包扎一番后,才安下心来,与江慵细细说起她在三房院外的见闻。

  “徐芷岚搬了许多药材回院子?”

  阿生点头,回忆着三房的一举一动。

  “只是都用油纸包着,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对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帕,展开后露出一块墨色干瘪的物什,“其中有包药材破损,我顺了两块回来,姑娘你看看。”

  江慵方要伸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也用锦帕包着接过,将那块药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紧锁。

  是川乌。

  “姑娘,这是毒物吗?”

  瞧着江慵面色凝重,阿生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开口。

  “此物含有乌头碱,虽能入药,却也是有毒的,要慎重。”

  江慵用锦帕仔细包裹好川乌,嘱咐阿生要仔细净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涟方居赶去。

  前几日郑漪提过一嘴,说她入了冬后关节酸涩,痛的抬不起手来。

  若她没有记错,川乌对于四肢关节肿痛,祛风除湿,寒凝心脉的症状有奇效。

  对妇人腹中的胎儿,却是致命的毒药。

  徐芷岚家中虽然经商,可她自幼跟着祖父长大,她的祖父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御医。

  耳濡目染之下,想来也是略通药理的。

  果不其然,江慵一进院中,就见徐芷岚迎面而出。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掀开毡帘进了屋里。

  郑漪正倚在榻上绣着花样,见到江慵,笑得眉眼弯弯。

  “囡囡来啦,快些来坐,夏拂,去端碗枇杷秋梨羹来。”

  “这些都是三房那边送来的?”

  她一进屋中,就看到桌子上摆了几只匣子。

  虽然盖子紧闭,却依旧掩不住浓烈的草药味道,十分刺鼻。

  郑漪淡淡的“嗯”了一声,江慵还未来得及与她细说这些草药的坏处,门外就进来一个小厮。

  江慵认得他,是几年前郑漪在路边收买回家的小乞儿,唤作秋实。

  那年初见时,也是个凛冽寒冬,秋实身上披了件麻袋,跪在雪地中卖身葬祖父。

  可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惧怕他脸上身上的脓疮,没有一人上前过问。

  就在秋实冻的双唇乌黑,眼前模糊时,一双温柔的手把他扶了起来,给了他一包沉甸甸的银两。

  对上的是郑漪慈祥又温柔的双眼。

  悲天悯人,福生无量。

  再转眼,秋实已经在涟方居做工三载有余,尽心尽力,成为了郑漪的心腹。

  “把这些脏东西埋墙根下,莫叫人瞧了去。”

  秋实颔首,麻溜地搬起匣子,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来回禀事已办妥。

  江慵满脸震惊地盯着郑漪,试图从她身上看出,她究竟是被何方神圣夺了舍。

  这还是她那个不谙世事,待人和善的娘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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