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事情磋磨了三日，程潜才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齐杏便抱着他痛哭。

  “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她双眼，垂下眉睫，双手按压在衣料上，凸起的骨节变得有些发白。

  程潜眸中带着许多复杂，任由她抱着，仅微微抿嘴。

  “我好渴。”

  情话无需过多，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

  齐杏扭过头，喊道：“月儿，帮我倒杯水来。”

  “来啦，夫人。”

  这时，月儿正好端了药汤进入，见他们都无事，笑吟吟地道：“正好，老爷，直接喝药汤吧。”

  齐杏接过药碗，嘟起小嘴，朝勺子上的药吹了吹气儿。

  “好了郎君，喝药吧。”

  齐杏作状要喂他，被他阻止了。

  程潜心里有事，他端过药碗，咕咚一声便仰头喝下。

  看得齐杏微微睁圆，“郎君，为何？”

  “你慢一些……”

  程潜没几下便喝完药，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我才请得一天假，现在得回内院瞧瞧！”

  他正想走路，突发现双腿无力，膝盖肿痛得很。

  咬牙走了两步，身子踉跄得几乎要跌倒。

  “哎呀，小心，您这么着急做什么？”

  齐杏和月儿从后扶上，担心地道。

  程潜此时才发现，他有点瘸，以前是装瘸，现在是真瘸。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脚下，那双腿还在微微颤抖。

  “郎君您先别急，大夫说您双腿寒气侵蚀过重，暂时走不了路而已。”

  齐杏扶着他，细细解释了起来。

  “郎君您已昏迷了三日了，我早已派人去向刘大人去延长假期了，您就甭担心，好好休息了吧。”

  他听到她的劝解后，才稍稍定下心来，坐在了床边。

  “那大夫有无说……我何时能行走正常？”

  “您别着急，杏儿这就传大夫过来。”

  齐杏知道他着急，不敢耽搁，快速把梅大夫喊了过来了。

  经过一番诊断。

  梅大夫才悠悠开口，望向了程潜说道：“大人，您风寒病症已无大碍，只这膝盖受损严重，若想安好，以后得多坐多休息，不得长久站立，如此下去数月便能安好无疑。”

  程潜听了，悬着的心彻底安稳下来，连声道谢：“谢谢梅大夫，有劳了。”

  齐杏把大夫送出去了后，回头趴在床沿壁上，用调皮娇俏的目光瞧着他，

  “郎君，我再去同你多请一日假可好，您就休息好再去上值。”

  “不必了，拖延太久了，工作都落下太多了。”

  程潜思索片刻，拒绝了她。

  “那好。”

  齐杏答应了他。

  第二天一早，程潜披着略厚重的披风，准时地回到门下衙署。

  长孙冲和梁莫愁瞧见他如此穿着，裹得像个粽子一般，皆过来拦着他。

  程潜见无处可躲，瘸着腿，一步一顿地走过去，向他们二人行了礼。

  “长孙大人，梁大人。”

  “嗯。”

  他的新上司梁莫愁，一副瞧热闹的模样，抢先出言调侃道。

  “哎呀，这不是程录事吗，怎地休沐了数日，身体脆弱得如小娘子一般了呢。”

  “呵，梁大人您有所不知，程录事前数日被太子殿下罚跪啦。”

  长孙冲扭过了头，瞧向他，带着略为关心语气，“怎么样，身体尚安康否？”

  程潜向他稍稍拱了拱手，语气微冷地回答：

  “多谢长孙大人，属下尚好。”

  长孙冲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嘴角微微翘起，继续假装关心：“哎呀真的嘛，可本官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不是双腿伤着筋骨啦？”

  梁莫愁瞧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丝坏笑。

  程潜低着脑袋，脸色绷紧，依然语气淡淡，“谢大人关心，无碍。”

  他不想同那些人过多纠缠，便微微歉身，快步离开。

  “哎，你！怎么这就走呢，毫无礼数，成何体统。”

  梁莫愁见他就这么要走，厉声指责了起来。

  长孙冲瞧着他的背影，神情变得阴鸷，微笑地阻下了梁莫愁的怒骂。

  “别着急啊，梁大人……”

  程潜无暇理睬他们，加快脚下的脚步，向刘大人的办公书室走去。

  他得去向他赔罪，并且销假。

  “刘大人，下官来赔罪。”

  他微微撑着一腿，缓缓跪了下去，求着刘大人恕罪。

  “哎你这后生……”

  刘大人于心不忍，上前去扶了他起来，“伤病在身，就不要随意跪了，起来吧。”

  “刘大人，我……”

  程潜心里想着措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大人摆摆手驳回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就是倔强，老夫亦不愿多管闲事，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好好熬着吧。”

  他一手搭于程潜的肩上，说着仿似肺腑之言。

  “年轻人，做人还是得懂得妥协。”

  程潜低垂下头，把他的话完全听了个明白，却不做任何回应。

  刘大人见他那副样子，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朝会结束后，

  梁莫愁突然走过来，给了他一份公函，歪着嘴角嘲讽：“挺合适的，便宜你了。”

  “什么？”

  程潜皱眉，接过来打开信函，掀开里面的纸张一看，发现他居然被贬了。

  调去做城门郎。

  “大人，这……”

  他拿着调任公函，满眼惊讶地瞧着梁莫愁。

  却见梁莫愁一个白眼，摸着胡子转过了身子，背对他。

  “长孙大人见你身子不适，特意替你安排的闲差，怎么样，感动吧？”

  “你们……”

  程潜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他手下紧紧握成拳头，攥着的那张函文，整张纸揉得个褶皱稀碎。

  “都瞧清楚了吧，瞧清楚了，记得去向长孙大人道谢，礼数可不得失了呢。”

  梁莫愁扭过了头，看着他语气略带调皮地吩咐道。

  “哦，对了，午后有会食，大家准备小聚一下欢送你，可一定要来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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