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知道王大东和李杏花的心眼子多，她怕自己借了钱，他们再不还，到时候她不好做人。

  李杏花和王大东连连保证，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不是那赖账的人，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觉到好笑。

  吃过晚饭，王老太收拾好锅碗瓢盆，就穿上了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蓝色卡其上衣，就去了杨老汉家里。

  此时的杨老汉正坐在屋里，就着一盘花生米喝酒，他看见杨老太来心中也是一惊，赶紧站了起来。

  “恁来了……坐……”他又拿出一个酒杯和一双筷子说，“恁也喝一盅！”

  王老太也会喝酒，就没有推辞，二人就着一盘花生米，边喝边聊，他们聊到了年轻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杨老汉英俊潇洒，王老太年轻漂亮。王老太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杨老汉看周围没人，就会去给她帮忙。

  为了躲开村里人的眼睛，杨老汉半夜去地里给她割麦子，王老太当然知道是杨老汉干的，杨老汉又去地里割麦的时候，王老太就提着马灯就来了，果然看到了杨老汉在弯着腰给他割麦。

  王老太感动的稀里哗啦，她从衣服兜里掏出煮熟的鸡蛋递给杨老汉吃，杨老汉吃着煮鸡蛋，从嘴里美到心里，就在那个没有星星的初夏之夜，二人冲破了道德的底线，麦田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奏响了缱绻的乐章。

  从那之后，瓜棚里，麦地里，青纱帐里……都留下了属于二人的美好回忆。

  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刚刚发生过，他们本想着儿女大了，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安享晚年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让杨忠良对王春花彻底死心，杨老汉无奈就把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对他说了，他和王老太之间的事也就没有结果了。

  他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他知道孩子们恨他，他也没脸再提与王老太之间的事情，心中的苦闷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一瓶白酒已经喝了一大半，杨老汉突然抓住王老太的手，声泪俱下，“俺对不起恁，对不起春花……”即便不能与王老太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杨老汉还是渴望和王春花相认的，因为杨忠良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想再隐瞒王春花，他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王春花能叫他一声爹，他就知足了。

  “……俺想把这件事跟春花说……俺想听她叫俺一声爹，中不……”杨老汉祈求的看着王老太……

  王老太眼圈泛红，她点点头，“春花……春花早已经知道了……”

  杨老汉有些震惊，原来王老太早已经告诉了王春花，可她知道了自己是她的亲爹，为啥这么久都没有来认他？他没有养她，他想春花是不是恨他？所以才不来认他。

  杨老汉又倒了一杯酒，他仰起脸一饮而尽，“春花是个好闺女……是俺对不起她……”他老泪纵横，他想到王春花被迫为王大东换亲，他却无力改变现状，心里就如刀绞一样难受。

  王春花嫁到了李家村最穷的人家，日子过得如此的艰难，他却帮不上忙，杨老汉自责，内疚。

  王老太从怀里摸出手绢，走到杨老汉身边给他擦眼泪，杨老汉却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怀里肆意的宣泄心中的苦楚。

  王老太抚摸着他花白的头发，说，“你别难过，春花会认恁的……她是个仁义的闺女，她知道恁对她好……”杨老汉浑身颤抖，哭的像个孩子。

  王老太本来是找杨老汉借钱的，可见到他如此的伤心难过，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一个劲的劝说他不要伤心。

  王老太从杨老汉家里出来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她想到杨老汉哭的那么伤心，王老太心里很难受，这一夜她没有睡着。

  次日一大早，王大东起来就问王老太有没有借到钱，王老太说没借到，王大东一听心就凉到了骨髓里。

  “娘……恁，那恁去干啥了……恁也不能把正事都忘了呀……”王大东急的直想跺脚了。

  王老太说，“俺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口，要借你自个去借！”

  王大东就把王老太不愿借钱的事又告诉了李杏花,李杏花听了冷哼一声，“她不借俺去借，俺就不信那杨老头儿不借给俺钱。”

  王大东说，“万一那杨老头不给呢？”

  李杏花说，“他和你娘有了那种事情，他要是不给，俺就把他们捉奸在床……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脸面在王家寨待了……”

  两日后的晚上，李杏花和王大东就一起来到了杨老汉家里，和杨老汉儿寒暄一阵之后，李杏花就说出了她的来意。

  杨老汉一听李杏花要借2000块钱，他也很为难，在那个时候，200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况且他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他从柜子里拿出了600块钱说，“大东，杏花，你们买拖拉机是好事，俺手里就这么多了，不够的你俩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李杏花看见杨老汉手里的钱是心花怒放，可还是愁眉不展的说，“杨大伯，你看俺家都是些穷亲戚，家家都有外债，没有能拿出钱的……俺都借过来，连一百块都没有凑出来，哎！俺和大东也是没有办法才来麻烦恁的……”

  王大东说，“杨大伯，看在俺娘的面子上，恁帮俺想想办法！俺真的想把日子往好处过，日子好了才能好好的孝敬俺娘……”

  “杨大伯，那天晚上俺娘来就是找你借钱的，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她怕为难恁，俺和大东实在是没办法了……其实买拖拉机也是俺娘的意思……恁放心，恁的钱一年之内就还上，不让恁为难……”

  李杏花和王大东知道杨忠良和杨彩莲有钱，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杨老汉儿向儿女要钱，杨老汉儿当然心知肚明。他也知道这二人的德行？不过为了让王老太，他也只能同意为二人想办法。

  杨老汉说，“给俺几天时间，俺想想办法，但是弄到弄不到也不好说，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那太谢谢杨大伯了，俺相信你一定能弄到钱，你放心吧，你的大恩大德，俺一辈子都不会忘，以后俺和大东好好的孝顺你和俺娘……”

  王大东也说，“以后俺好好孝顺恁和俺娘，忠良和彩莲他们不在家，你有啥事儿？给俺和杏花说就中了……”

  儿女都不在家，杨老汉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想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他和王老太还有这层关系。如果他有一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王大东和李杏花也能帮上个忙，所以杨老汉儿也不想得罪二人。

  杨老汉知道杨彩莲的工资不高，她一个女孩子家也要有花销，所以就没有找她，而是直接写了一封信给杨忠良，说让杨忠良给他汇款1500块钱。

  杨忠良接到杨老汉的信之后，并没有立刻给他汇款。因为马上要快快过清明节了，清明节的时候，杨忠良就带着王翠英回来了。杨忠良问杨老汉要1500块钱干啥用？

  杨老汉不愿意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说，“反正俺有用，你就不要问了。”

  杨忠良常年不在家，每月给杨老汉汇款150元生活费，按理说杨老汉应该不缺钱，可他一下子要这么多，也不说用途，杨忠良已经猜到八九分了。

  在以前，杨忠良二话不说就会给杨老汉钱，可如今他知道了杨老汉和王老太年轻时做的不耻之事，心里总是过不去这个坎，就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只给了200块钱。

  杨老汉知道以后向杨忠良要钱没有那么顺利了，所以这200块钱他并没有给王大东两口子，他准备留着给王春花。他说杨忠良在城里开支大，没有钱，让王大东他们自己想办法。

  李杏花和王大东并没有怪杨老汉，而是表示了对他的感谢，说杨老汉尽心了，以后杨老汉有啥事他们也会管的，杨老汉听二人这样通情达理也就放心了。

  夏日的夜晚，王家寨的人都喜欢在村头的打谷场乘凉，王大东和李杏花也在，大家正在拉家常的时候，突然就有人跑了过来，喊道。“不好了……大东……你娘她……哎，俺真的是没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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