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周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的沟壑流下，枕头湿了一大片，李桃花坐在床沿抹眼泪。李大富兄弟蹲在院子里抱着头不说话。

  李大富兄弟听见脚步声，都赶紧抬起了头，借着月光，他们看见父亲一脸的疲惫，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伯……

  伯……”二人起身叫了一声，就跟着李满仓进了屋。

  李满仓想到李杏花干的好事就火冒三丈，他拎起凳子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可想到明天她就要出嫁了，若打出个好歹咋办？凳子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他无力的蹲在墙根，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周氏和李桃花，李桃花扶着周氏从里屋走了出来，“他伯，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出了心中的怨气就中……”

  李满仓抱住头哭的像个孩子，这些年他容易吗？

  为了几个孩子能吃饱饭他起早贪黑的劳作，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他没有奢望孩子们有多大出息，只要安分守己，做个老实本分之人他就知足了，可李杏花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以后他怎么面对村里的父老乡亲，如何抬头做人啊？

  他一辈子老实本分，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却毁在李杏花手里……

  李满仓毫无顾忌的大哭，他要把心中的苦闷都哭出来，一家人谁也不敢劝说，就任由他肆意发泄。

  李大富兄弟蹲在父亲两边，眼圈红红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周氏和李桃花也站在那里抹眼泪，只有李杏花没有哭，她咬紧牙关说道：“我给你们丢人了，你们处罚我吧！”

  周氏看向李杏花，她披头散发，那张脸本来就瘦，几天没见就更加瘦了，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她慢慢的走到李杏花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抚摸着她消瘦的面颊，“杏花，你受苦了……”她的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李满仓也许是哭累了，就突然停住了，他抬头看向周氏母女，有气无力的说道：“明个的婚事照常办，让杏花去王家！”

  以前的李杏花心中有期盼，如今她看清了石头的真面目，她的心已经死了，李满仓让他嫁谁她嫁谁，听天由命吧！

  这一夜，李杏花躺在床上，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周氏和李桃花一夜没有睡，就坐在房间里陪着她。

  次日一大早，李家迎亲的队伍就出发了，王家的迎亲队伍也如期而至，李重阳是管事的，他吩咐几个妇女端上饭菜招待来娶亲的王家人。

  吃过饭后，娶亲的队伍就要出发，却迟迟不见李杏花出屋子，李重阳让李满仓去催催，李满仓憋着一肚子气，但也不好发泄。

  他就站在里屋门口叫周氏，却听见房里传出周氏压抑的哭声，李桃花满脸惊慌失措的从里屋跑出来，“伯，不好了，我姐她……我姐她不行了……”

  李满仓听到李桃花的话，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多亏被李大富扶住，“伯，您没事吧？”

  院里的众人都听到了李桃花的话，大家都慌张起来，王家娶亲的人更是一阵骚动，那个管事的就急了，问李重阳咋回事？

  李重阳心里也是没底，说道：“闺女昨晚还好好的，不会有事，你们稍等片刻，我进去看看……”

  李重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快步的走进李杏花的房里，看见李杏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他给周氏使个眼色，让她止住哭泣。

  他伸手去试探李杏花的鼻息，这一试不要紧，李重阳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

  李重阳匆匆来到李杏花的房内，就看见李杏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李重阳给周氏使个眼色，让他不要哭泣，他走到床边，伸手去试探李杏花的鼻息，这一试他被吓得面如猪肝，心中暗叫不好！

  娶亲的队伍就在外面等着，这可咋办啊？李重阳把李满仓叫到屋里说道：“杏花气如游丝，恐怕快不行了，这事咋办啊？”

  李满仓听到他的话，握起拳头就砸在自己头上，“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周氏忍不住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李重阳压低声音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哭有啥用？赶紧把杏花身上的喜服脱下来，让桃花穿上……”

  周氏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和桃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李杏花身上的喜服脱了下来，穿在了李桃花身上。

  “桃花，你……”周氏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娘，我替我姐出嫁，你放心吧！”李桃花根本不明白出嫁意味着什么，她才十六岁啊！

  李重阳让两个小姑娘把李桃花送出了屋子，李桃花就跟着迎亲的队伍走了。周氏再也憋不住了，就趴在李杏花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闺女呀……你这是咋了……”

  李满仓见周氏这样，想要大声呵斥，但他还是忍下了，压低声音说道：“憋住，一会儿大富媳妇就要进门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哭，给我笑！”他说着自己却掉下了眼泪。

  李重阳说道：“这孩子没救了，大富的婚事还要正常进行，一个个都给我振作起来！”周氏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屋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外面的墙上，树上都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屋里却是死气沉沉，让人窒息。

  因为李杏花的事，最近李家闹得鸡飞狗跳，李满仓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今天的喜事他没有通知亲戚们，也没有邀请村里的族人，只有李重阳兄弟几人过来捧场。

  李杏花还有一口气气，周氏就恳求李满仓去公社请医生来看，李满仓有些犹豫，说道：“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救活吗？”

  周氏哭着说道：“杏花只要有一口气，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不管，你不去我去！”她说着就往屋外跑，却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娶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村里的人们把李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是来看新媳妇的，妇女们向前挤着，男人们把孩子举过头顶，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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