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李诗韵看着界面中那个身披尊贵黑色龙袍，头戴璀璨帝王冠冕的自己，无趣地摇了摇头。

  随后轻轻起身，优雅地舒展了一下自己修长曼妙的身躯，显得有些慵懒。

  这把模拟她赢了，但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齐王和张绣明显进入了托管状态，打的一点难度都没有，而汉王虽然没有托管，她的属臣诸葛均也制造了一些麻烦，但国力差距太大了，打到后面完全是碾压局。

  看来文和不是很乖，又和齐王姐姐搞到一起了。

  一想到张绣和齐王的画面，李诗韵默默夹紧了自己的双腿，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下次再去找找文和吧。

  李诗韵凝视着窗外的大雨，暗暗想到。

  …

  而此时的张绣并未像李诗韵所想的那般，和齐王待在一起，他此刻只是静静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雨水怔怔出神。

  刚刚和齐王的一番对话，久违的让他感觉到了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就像他无法理解李婉舒的想法一般，李婉舒也无法理解的他的想法。

  即使李婉舒一直说着理解自己，但不接受自己的计划就是最好的答案。

  是的，最后他还是告诉了她自己的计划。

  结局就是李婉舒沉默的看了自己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也许真的像卿宝说的那样，我和齐王之间，终究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张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就在张绣暗自失落之时，轻柔的敲门声响起，随后李婉舒再次推门而入。

  她的一只手提着一壶酒，另外一只手稳稳的抱着一叠厚厚的竹简。

  看见眼前的李婉舒，张绣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欣喜起来，但他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张绣那复杂又难以言说的表情，李婉舒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涩。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而是轻轻的走到张绣面前，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和竹简，然后坐在了张绣对面的椅子上，用着委屈的眼神看着张绣。

  “文和，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迂腐了。”

  看着李婉舒那委屈的小眼神，张绣的心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我…我只是有些…不理解。”

  “婉舒，你知道的，我们必须成为赢家，不管是为了以后你的抱负，还是为了大周，亦或者卿歌，牺牲都是必须的。”

  “死一万人只是个数字，死十万人百万人也是个数字，只要能达成我们的目的，那么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现在牺牲他们，就是以后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张绣轻声的向着李婉舒说道。

  然而，李婉舒并没有立刻回复张绣的话，而是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掩饰着什么情绪，随后她轻轻指了指地上的竹简，声音略显颤抖：“文和，你先看看地上的竹简好吗？”

  张绣愣了愣，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竹简查看了起来。

  随着张绣的眼神注视在竹简上。

  李婉舒那略微颤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中平一年二月，冀州大饥，人相食。”

  “中平一年三月，益州大旱，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中平二年一月，扬州雨水频发，数月不止，使扬州大饥，饥民充塞道途、沿门乞讨、扶老携幼、气命入丝，儿号妇哭、所不忍闻。”

  “中平三年三月，雍州大饥，父子、兄弟、夫妻相食。”

  说到这里，李婉舒的声音慢慢平静了下来。

  但她下一句话，却让张绣的心一缩，感觉有些心酸。

  “雍州大饥的时候，我就在长安城，我是亲眼见过那些百姓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相食地步的。”

  “先是树叶，树叶吃完了就吃土，有些人吃土死了，就会被旁边那些饿疯的人拖走，成为锅里的肉。”

  “那些记载，只是一部分，还有好多好多，我没有拿过来。”

  “如果文和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我闺房内的床底看看，我放了很多。”说完，李婉舒缓缓地站起身，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苦涩而难看的笑容。

  “我并不是想让文和理解我，我只是想告诉文和，我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但这些苦难一直提醒着我，不该把这些百姓视若草芥。”

  “所以我才不能接受你的计划。”

  张绣愣愣的看着李婉舒，他突然感觉自己跟李婉舒比起来。

  根本就称不上人。

  看着张绣呆愣的看着自己，李婉舒伸出手抚上了张绣的脸庞，眼神复杂。

  “我知道文和你很有才华，就好像是话本中说的那些仙人一般，眼光比起平常人更加长远。”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文和你的眼睛总是看着最上方，忽视了那些挣扎在下方的普通人，将他们看成冰冷的数字。”

  “他们也在努力的活着，他们也有活下去的资格，所以，我希望文和在做事的时候，也能尽量的考虑一下他们。”

  “至少，不要像模拟中那样，把他们视作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李婉舒说到这里，声音逐渐变得颤抖，眼中也闪烁着泪光。

  张绣看着面前的李婉舒，微微沉默，然后轻声说道：“我答应你。”

  “不过，婉舒，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张绣伸出双手，扶住了李婉舒的肩膀，面色变得严肃且认真。

  “如果有一天，为了救我，必须牺牲一些百姓，你会选择我吗？”

  张绣知道这个问题非常幼稚，就好像你老婆问你，你妈和我掉水里先救谁一样，但他就是想问。

  李婉舒听到张绣的问题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一抹温婉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具有魔力，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紧张氛围，让空气都变得轻松而愉快起来。

  “文和，你是不是傻了？第一次模拟的时候你忘记我怎么做了吗？”

  “哈？好像是哦。”张绣尴尬的笑了笑。

  “那我先回去了？”

  “别了吧，酒都还没喝，喝完再走呗。”张绣连忙拉住李婉舒的手，指着地上的酒壶说道。

  “喝完我还能走吗？”李婉舒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轻笑一声。

  “试试呗，反正也不会吃亏。”

  “谁不会吃亏？”

  “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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