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坏苏醒已是傍晚，鼻中嗅到淡淡的檀香味，这味道与项家的檀香有些相似。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目光重新变成紧张惶恐。

  他所在位置是寺庙中的柴房，身下铺垫一层杂草，手脚被铁链子拴住，身旁还有两块馒头泡在菜汤里。

  稍微活动一下筋骨，从草甸上坐地，竖起耳朵倾听寺庙中的木鱼声。

  活动时铁链发出声响，在幽静的深夜传出很远，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传来。

  许坏缩在一角，盯着房门打开，借着微弱月光看到房门口站着个提着油灯的尼姑。

  “姐姐，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

  尼姑将油灯提高了一点，可以看清她的脸，她年约四十出头，样貌有几分姿色，朝许坏笑道：“圣灵山上就一所寺庙，你说这是哪里”？

  “为什么锁住我？”许坏柔柔弱弱的目光中带着渴求。

  尼姑左右看了看，提油灯走入柴房，坐到许坏身前，打量一番后笑道：“前几日听说老刘要娶妻，还找了一个妹妹去为她梳妆打扮，那人可是你”？

  许坏点点头，眼圈忽然一红：“老刘被杀了”。

  “人嘛，活着就是一种痛苦，死了才是解脱。可惜了，以前老刘努力赚钱，隔几个月就与我鱼水交欢。没想到遇上你，想回归正常生活，连命都丢了”。

  许坏无语，杀人的事可是你们的人干的啊。

  “吴家哥俩下山办事去了，让我照顾你几日，放心，姐姐有过很多男人，不会嫉妒的杀掉你。不过呢，这几日你先委屈一下，等开庙的日子到了，你就会与我一样了”。

  “开庙？你的话我不懂”。

  “乖妹妹，别想那么多，珍惜你最后的单身时光，开庙后才懂得女人活着的真谛。菜凉了吧，要不要我帮你热热”？

  “不饿。”许坏摇摇头，眼里充满了感激。

  “那行，有需要就喊我，我叫素贞”。

  素贞离开后，许坏陷入沉思，这么多年过去，吴家兄弟对修行领悟没多少长进，否则杀个普通人不至于那么费劲。

  至于这间寺庙，他想等等看，自己对欢喜山庄一无所知，或许在这里会查看出一些端倪。

  既然想明白了，索性放空心思，借用此间灵气，慢慢修复贫瘠的修为。

  素贞这两日，会按时给许坏送饭菜，几乎除了吃饭时间，看不到她和任何尼姑出现在柴房附近。

  三日后的清晨，消失许久的吴晓川突然出现柴房，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许坏。他艰难的将目光从许坏脸上挪开后，开始解他的铁链。

  “你要干什么？”许坏像一个受惊的兔子，慌忙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来，聊聊，你叫什么？”吴晓川不敢看她，唯恐控制不住。

  “东方美玉”。

  “哦？你既然没失去记忆，为何还要嫁给老刘”？

  “我一个女人，为了以后生计，总不至于跟女人搞在一起，女人应该依附于男人”。

  吴晓川笑了起来，拍拍巴掌，很赞同他的话，眉头一挑道：“你觉得我和我弟弟，谁更合适，合适娶你为妻”？

  许坏连忙低下头，脸色绯红羞涩道：“我本是被刘老实抢来的，你们杀了他，算对我有恩，但一女难从二夫，既然许配给他，我就是刘家人”。

  “不，你错了，你们的婚事言不正名不顺，况且你们还未拜堂。”吴晓川深吸口气，伸出一指勾住许坏下巴：“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和弟弟，你会选择谁”？

  “我对你和他根本不认识，如果你要问，我只能说那日对你俩的第一感觉好吗”？

  “呦，还是个聪明的丫头，说来听听”。

  许坏鼓起勇气，直视吴晓川的眼睛：“你识大体，知进退。他比较冲动，没脑子”。

  “哦？如果我说我是弟弟，你还会这么说吗？”吴晓川脸上露出讥讽笑容，眼中更添一抹狠辣。

  许坏坚定的目光不曾改变，反而挺起不太鼓的胸膛：“我回答你俩给我的感觉，这是我的认知，你无论是哥哥还是弟弟，这就是我的答案”。

  “好。”吴晓川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扶起他的腰肢，缓缓站起：“出来吧，今天是大日子，如果你能留下来，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许坏强颜欢笑，与他走出柴房，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太阳，第一次看到寺庙全景。

  寺庙位置在圣灵山的一处山坳，站在此处，可观观圣城全貌。

  此时寺庙中人头攒动，有几十位身穿华贵服饰的豪富商贾在庵堂前徘徊，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什么。

  清一水淡妆素雅的女尼如燕子般穿梭其中，或为富商端上点心，或为商贾添上美酒。

  立在庵堂中心处是个身高不足三尺，没头的佛像，身前更是插满香火。

  “他们来上香吗？开庙是作什么？”许坏站在外围，有些不解。

  “上香求姻缘，你看这些尼姑的样子如何”？

  “很美，每个姐姐都很美。”许坏目光游移，很是好奇，贝贝说的庵堂应该就是这里，为何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看到。

  “是啊，她们很美，不过不及你千万分之一”。

  许坏羞涩低下头，摆弄衣角，不敢回应。

  清晨有晨雾升腾并不出奇，不过许坏发现不止有山中晨雾，在没头的佛像脚下，同样散发出雾气。

  雾气自动聚拢寺庙中，渐渐将等待开庙，守在庵堂前的众人笼罩。

  “准备好，开始了”。

  吴晓川在许坏耳边低语，他的人逐渐模糊，慢慢消失在许坏眼中，而许坏眼中也只剩白雾。

  许坏突然打个寒颤，檀香的味道更浓了，跟菩提圣母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这里不是黑暗，而是光明。

  他隐约觉得菩提圣母应该就在这所寺庙中，只不过存在另一面。不被人发现。如仙途、仙宗和幽州。

  恍惚中，思想被放空，身体被放空，好像如梦似睡。忽然，浑身一冷，眉心处多了一小截柳枝，让他重新恢复神智。

  长舒口气，万幸有后手，要不然此时就跟商贾们一样了。

  富甲商贾还在，只不过他们如同一根根木头，完全被定住身形，一动不动。至于那些尼姑，还在重复先前动作，穿梭在人群中。

  不对，她们的样子变了，根本就不是原先的样子，而且她们的脸孔终于变成许坏熟悉的面孔，都是在贝贝身边的姐妹。

  许坏动也不能动，目光呆滞，任由她们从身边掠过。

  他想多观察一段时间，可雾气不到片刻后消散，阳光重新映入庵堂前。

  有些奇怪，尼姑们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其中有几位商人也失去踪影。剩余的富商们并未多言，微微叹息后携手而出，不再回头。

  许坏却猛然回头，发现不远处站着吴家兄弟，他们表情有失落，也有兴奋。

  许坏再一次低下了头，紧咬下唇，等待下一场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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