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记忆，昨夜好像和你说过很多，我现在尘缘已了，你不要白费苦心，从哪来回哪去吧”！

  弦月挂于树梢，将美花的影子拉长，更显她的消瘦。

  “其实昨夜有些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北州人。”赵无极言辞咄咄，不自觉昂起头来。

  “若要说谎，不必说北州的，我知你是幽州人，虽然我不知道幽州在哪”？

  “幽州已经不见了，现在叫仙岛。我在很久以前是北州人，只因误会跟相爱的恋人劳燕飞分，当时我万念俱灰，走上了求佛的道路”。

  美花一怔，感慨每个人都有辛酸往事，有想提却提不起的那段情丝。

  “然后呢？你为何说是幽州人？不，仙岛人”？

  似乎赵无极的话引起了共鸣，美花缓步前行，与他相隔一米距离，歪头看了一眼僧人眼中的悲凉，能体会到他当时是多么无奈。

  “出了北州后，我迷路了，走入一片丛林中，稀里糊涂进入幽州，在那里生活了几年，后来更是巧合得到一些机缘，也是这个机缘迫使我来南州找菩萨”。

  赵无极忽然停步，已经站到山崖处，语气充满忧伤：“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够重新看到她，我会把曾经的一切全部抛弃，彻底改变自己，然后，重新认识她”。

  美花坐在崖边，双脚挂在空荡荡的悬崖中，笑道：“师兄，你已经出家了，何苦痴迷红尘呢？过去种种，如前世因果，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提起”。

  “别说我了，你呢？打算在南州待一辈子？这辈子不回北州了？或许那个人死了，或许改过自新呢”？

  “我希望他长命百岁，希望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很感激他为我做过的那些事，哄我开心的那些日子，不过都过去了”。

  过去了，这是她说的第三遍过去了，似乎在她的世界中，真如过眼云烟，一切都是虚无。

  赵无极挨着她坐下，没有过分举动，一指山下微微亮光道：“路过中州时，见过他们的繁华，其实人应该进步的，哪怕修佛，一样要与时俱进”。

  “哦？师兄想说什么”？

  “这里是佛国，但少了一样东西，我好像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一些话。如果一个地方都是修佛或修道之人，那么这个地方就没有前途，我想改变南州，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怎么改？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百姓们虽然安居乐业，人人平等，但少了奋斗之心，缺乏拼搏”。

  “嗯，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南州其实很小，听师父说南州土地面积不断被西南方面吞食”。

  西南？赵无极眉头一挑。

  “传闻西南有妖怪，是真正的妖怪，而且还有很多，是妖怪统治的国度，每个人类进入就会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

  “你怕吗”？

  “有点，居安思危的道理我还懂。南州百姓善良，但妖怪入侵，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赵无极一拍巴掌，大笑道：“这就对了，明日你若没事，可随我下山，看我如何教导百姓自保”。

  美花双手撑地而起，掸掸身上灰尘道：“师兄，说了这么久，你没发现吗？咱俩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出发点是好的，想要做的事也是好的，而我只是寻常僧人。夜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如果一次就能打动她，说明她对吴忧的爱并不如说的那么深。可她拒绝了我，她居然拒绝我？足以证明，我的眼光没错，没选错人。

  赵无极兴奋的从悬崖跳落，感受风声在耳边响起，化身夜莺翱翔在南州上空。

  隔日，这座小城便收到赵无极下的命令，不许再有百姓开设粥铺，接济任何僧人，如有发现，轻则暴打一顿，重则赶出南州。

  初始，没人听他的话，甚至有僧人认为是某个孩童胡闹，直至赵无极领着十余个鼻青脸肿的武僧走上街道，才发现他并不是说说而已。

  “你是什么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有你们要助纣为虐吗？哎呀……”

  “不能这么做啊，佛主会怪罪的，我们都是自愿的”。

  “大家都是僧人，你这个外来和尚过分了”。

  面对百姓的责骂，赵无极选择隐忍和劝解，面对其他僧人，直接招呼身后的武僧上去开打，没任何情面可讲。

  古人常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座小镇俨然成为，僧棍底下没同门了。

  足足打了三天，打的百姓担惊受怕，打的僧人瑟瑟发抖。

  三日后，一部分僧人被他打跑，其余的要么还俗，要么加入他的队伍。

  他将聚拢而来的几百僧人拉到街上，在百姓的围观中，他开始又一番训话。

  “人人平等，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我不同意好吃懒做被人供养的秃驴，他们想要活下去，都给我干活”。

  “你们这座城是第一站，南州所有秃驴都逃不了，我要彻底改变这一现状。百姓们辛苦劳作，本就生活不富裕，自家孩子都养不好，还要养别人吗”？

  他说到做到，留下来的僧人们一改常态，有的帮百姓干活，有的主动开垦荒地。而他，撸起袖子加入其中，与他们打成一片。

  庵堂中的女尼，除去诵读佛经外，大部分时间也会帮百姓们洗洗涮涮，忙着活计，只为生活少些招惹妖孽。

  修佛，未出世，应先入世，体验人间疾苦。

  赵无极用几天干活积攒挣的一点银钱，买了几个鸡蛋，悄悄塞给正在洗衣服的美花。

  “这是生鸡蛋，我见有女人拿蛋清涂满在手背上，会使皮肤细腻，等我有机会采到珍珠，给你磨成粉，涂满在脸上，一定很好用”。

  美花感激看了他一眼，推脱道：“谢谢师兄，可我用不上，我已经不年轻了”。

  “什么话啊，你现在正当年，年轻貌美”。

  “休要胡言，佛门之人不可乱讲”。

  “谁说的？我更夸张的话还没说呢？你要不要听”？

  “不要，你走吧！让别人看到不好”。

  “你收下我就走”。

  美花勉为其难把鸡蛋收下，眼圈却有泪花，仿佛受到极大委屈。

  赵无极叹了一声，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何其之难，希望我这份痴情能感动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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