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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知北楼


自诩为甲寅第一的周然,如此轻易地就败了。

  围观的诸生,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也没见宋青瓷使用多么厉害的道法,怎么轻轻一拍,周然就被拍飞几丈远,还吐血了呢。

  心中嘀咕,却不敢有什么质疑。

  大多数人私心里以为,必定是周然怜香惜玉,舍不得下手,这才故意落败的。毕竟面对的是宋青瓷,哪有人敢真的下手,不怕事后招惹祸端?

  周然艰难站住,喉咙动了动,咽下体内翻涌的气血,眉眼低垂,道:“宋师妹好手段,我输了。”

  “周师兄,实在不好意思呀,其实人家真没怎么用力的。”宋青瓷楚楚可怜道。

  诸生闻言,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人笑道:“我就说嘛,宋师妹人美心善,怎么可能下重手。”

  “都是周师兄演的太好了,那口血吐的,我都以为是真的了。”

  “可不是。不过周师兄的天赋真是强啊,方才夏教席讲解的手印技巧,听几遍就完全掌握了。”

  “你们没发现,宋师妹刚才的手印,也是简化过的么。”

  “啊,我光顾着看师妹的绝世容姿去了。”

  诸生议论纷纷,大都认同了宋青瓷的话。

  方才她并没有用多少气力,周然之所以落败,是在假装不敌,甚至不惜吐血,也要让宋青瓷出风头,果然是良苦用心啊。

  周然闻言顿时愣在原地。

  原本还打算去学宫的医馆看一看的。

  方才宋青瓷的那掌,已然伤及根底,不及时医治的话,绝对是会留下隐患的。

  可眼下,倒不好走了。

  宋青瓷都说没用力了,他要是离开的话,不但会留下个故弄玄虚的话柄,还会证明自己是技不如人。

  那就什么脸面都没了。

  好不容易熬到目前的甲寅第一,在家里的地位日渐牢固,可不能在此处栽了跟头。

  藏起眼中的怨毒神色,周然对着宋青瓷温和地笑了笑,一边弹压体内伤势,一边强撑着人群中走去。

  少不得和身边人说上几句客套话,大意是自己不忍下手,宋青瓷天赋卓绝之类的话。

  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妙嫣看得有趣,也没戳破什么。

  学宫道法切磋是讲究点到为止,寻常情况下,绝不至于会伤及彼此根本。切磋中就算有一方留不住手,观战的教谕也会出手,轻松化解。

  可夏妙嫣识破了周然手印里藏着的龌龊心思,索性袖手旁观,任由他落个如此下场。

  两人离场后,夏妙嫣随意点评几句,主要将方才道法切磋中的应对变化做了肢解,但并没有拆穿双方手印里隐藏的心思。又交代了几句后,夏妙嫣就让各自自由修行,自己却是走了。

  走之前,特意朝陈长安的方向看了眼。

  只见他笑吟吟地站在原地,妖娆妩媚的宋青瓷围在身边,正小声地说着话。

  回想起方才陈长安吐露的那两个字。

  显然,这位乾榜甲寅,大有古怪啊。

  陈长安不知道夏妙嫣的想法,即使知道了,也不会说出自己是被符篆坑害的实情。

  眼下的他,正应付着宋青瓷,并没有留意到夏妙嫣古怪的目光。

  轻松打败周然后,宋青瓷就凑到他身边,妩媚问道:“陈甲寅,你看,人家厉不厉害?”

  人下人陈长安自然不敢得罪这位贵人,当下客气道:“以水克土,还能轻易取胜,宋师妹着实是好手段。”

  宋青瓷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他心思龌龊,人家也不可能赢的这么轻松的。”

  陈长安频频点头“宋师妹说的是。”

  宋青瓷似是得了了不起的夸赞,又贴近几步,媚眼如丝道:“陈甲寅,人家的水可是能克很多的哦。”

  说罢,她轻轻吐出一口香气。

  嗅着女子的香气,陈长安差点心神不稳。

  赶紧收敛心神,眼观鼻口。

  宋青瓷点到即止,一阵娇笑后,腰肢轻摆,转身回到大肆吹捧她的人群中去。

  唯有幽幽的香气萦绕鼻尖。

  陈长安暗骂了声妖精。

  再三告诫自己,色是刮骨刀,最毒妇人心,自己得小心修行,努力赚钱,万不能着了道了。

  转身朝学舍外走去。

  上午的课都是夏妙嫣的,既然她离开,再继续留在学舍也没什么用处,说不得还会被武青那些人找麻烦,还不如寻个清净地方好了。

  藏书楼,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青州道学宫,号称藏经百万卷。

  仅藏书楼就有南北两座。

  一座九层,一座六层。

  九层的那座占地数亩,名为顾南。

  楼内仅入阶道法就有十万册,更难能可贵的是,六层以上还藏有不少连山道藏的秘法典籍,九层更是大宫主修行传道所在。

  因此顾南楼,历来是学宫圣地。

  相较而言,六层的知北楼,就要寒酸不少。

  不仅占地不大,楼内藏书也都是些历史典籍,基础法诀。

  六层也没有大佬坐镇,反而是一些修迷楼山的经文,与顾南楼一比,自然大为不如。

  陈长安要去的是知北楼,去之前,顺道去饭堂买了一文钱的馒头。

  早晨挥霍完,囊中羞涩,只能啃馒头。

  好在学宫里物价不贵,一文钱就能买上四个。

  陈长安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馒头,心中安慰自己,不急不急,等保住乾榜的名额后,一切就都会有的。

  知北楼并不算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此时楼内除了一楼的守经人外,看不见人迹。

  要的就是这个清静。

  守经的是个老道,眉发须白,正懒洋洋地躺在门口的藤椅上,把着一柄蒲扇,听到脚步声,眼皮抬也未抬,没好气道:“又是你这个扰人清梦的小子。”

  “李老真是好耳力,这都能听出来。”陈长安恭维笑道。

  “除了你,谁没事总往这里跑。”声音停顿了会,似乎是想起什么,老道摇着蒲扇“再有两天就是学宫大比了吧,你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观想修行,多积攒点灵力,跑来这做什么?”

  “方才夏教谕教的手印技巧,许多手势都有着其他道法的影子。想要掌握,得对其他道法了熟于胸,这不趁着有时间,就来楼里看看,到时候大比也能多一些手段不是。”陈长安如实道。

  “这样啊。”老道手中的蒲扇停了下来,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语重心长道:“那丫头改良的道法手印我也看过,是不错。不过,都是些小手段,入阶之后就不行了。”

  陈长安苦笑道:“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离入阶道法还早。”

  “好了,懒得问你了,进去吧。你是乾榜甲寅,入楼的费用可以免除,但连续三个月的丁字,五层之上就不要去了。”老道闭上眼睛,兴致缺缺道。

  陈长安恭敬点头应承下来,拿着馒头就往二楼上走。

  一楼的典籍早已看完,而基础道法手印,都在二楼。

  身后的老道摇了摇蒲扇,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想了想,没想出来。

  此时阳光正好,老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算了,梦里自有千秋,管他人间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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