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看了祁煜很久，目光复杂却好像又带着些许的向往。

  “虽然你现在选择这么做，可后果……或许你有一天会后悔。”

  可祁煜看着怀中无声无息的少女，却并没有什么犹豫……

  “你想要的代价是什么？”

  老妪叹了口气，缓缓解下了自己黑色的披风，随着坠地的披风，她佝偻的身姿渐渐挺拔，一袭水蓝色的长发缓缓随着水流在海中飘逸……

  祁煜看着这一变化，不由诧异。

  “婆婆？”

  老妪……不，现在或许该称她为蓝发的女巫。

  “没想到，这么久了……竟然会有人，跟我选择了一样的路。祁煜……希望你将来不会像我一样后悔，曾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祁煜怔愣间，女巫的手臂抬起，曼妙的身姿，哪怕在这样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中，也不断散发着独有的魅力！

  女巫的指尖点在祁煜的胸口，祁煜只觉得被一股怪异的感觉碰触了……

  那种仿佛背弃了海洋的不适感。

  他从未感受过！

  “感觉到了吗？”

  女巫的声音也渐渐恢复了年轻。

  “如果她也变成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祁煜被她的话问的莫名其妙，似乎没能正确理解她的意思。

  “我可以帮你，代价就是……她会替我留在这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成为新的女巫。”

  “她……”

  祁煜有些犹豫，因为没有比他更清楚，曾经囚徒一般的公主，此生唯一向往的就是自由。

  原本的囚笼里，至少还有鲜花有绿植，有阳光和海洋……

  而这深海之隙，不过是他年幼时调皮，偶尔闯入的禁地……

  如今的利莫里亚，恐怕根本没人知道，在这样暗不见底的地方……还独自生存着一位见不得光的女巫吧？

  “我活了太久了，这是我曾经背叛海洋的代价。如今总算找到接替我的人了，我也可以解脱了！所以你想清楚，我不会等你太久……”

  她的话语很轻，但那声音很好听。

  拾起地上漆黑的披风，她再次将自己包裹住。

  祁煜看着她重新佝偻的身影，一时之间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等等……”

  老妪的身子已经迈入了漆黑的洞口，而且也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等待的意思。

  “她也要一直生活在海底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是神之心的容器，原本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可她的心献祭给了你，让你成为了最强大的海神，但成为空壳的她也不会再有未来。

  现在能救她的办法，在我所知的范畴内，也就只有这一个。毕竟……背弃海洋的罪孽是很沉重的！不死不灭的那种绝望……不是现在的你们所能体会的！

  祁煜，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我来说也是。别怪我自私……我实在等了太久太久了……”

  “你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了，等满月彻底结束，就算你想答应……也没有机会了。”

  佝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洞口。

  祁煜看着怀中的少女，眉心紧紧皱起……

  “那，如果她接替了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吗？我是说，像以前一样……”

  “背叛海洋，犯下重罪的是我！我无法离开这海底，而接替我的她，自然也没办法离开！说到底这都是诅咒，总需要承替往复，直到我的罪业终有一天……得到原谅！”

  “不过这是对我来说，对你来说……还有更大的风险！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的话，利莫里亚应该就剩下你这最后一位海神了吧？你可知道一旦海神之心离开大海……海洋就无法得到净化！甚至……你们会再次……”

  她说着说着，突然咳了起来。

  祁煜等了一会，却没了后文。

  看来，她已经透露了太多……

  然而月亮依旧在流转，时间并不会等人。祁煜没有更好的办法，自然也就无法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我不相信诅咒无法解开，总会找到办法的！现在，希望您能救她……”

  身处黑暗中的女巫，眸中闪过与祁煜同样幽蓝色的光。她的嘴角轻轻勾起，说不上是解脱还是欣慰。

  只是那一夜过去，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突然就照进了一束光。

  没人知道那光的来源，但是路过的海洋生物间却多了一个新的传闻。

  深海之隙的最深处，住进了一位漂亮的女巫，她长得与失踪的海神新娘有几分相似。

  她懂很多知识，也知道很多很多事，但人却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她会制药，也喜欢画画，有时候会哼一些从没听过的歌！

  大家都有点喜欢这位温柔的女巫。

  可是她似乎喜欢安静，不怎么爱说话。

  年轻的海神大人有时也会躲起来偷偷看她，却从不主动去找她说话。

  渐渐的，时间久了……

  海底的新鲜话题总是很多。

  那些旧的传闻很快被新的传闻取代，好奇的海洋生物也各自有了新的去处。

  深海之隙依旧安静的存在在那里。

  女巫阁下安静的生活在海底，无悲无喜。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红一蓝两条小鱼被她救起。寂寞的海底，好似也多了一些鲜活之气。

  女巫阁下似乎很喜欢在海底看月亮……

  每到满月的时候，就会乘坐贝壳小船到最近海面看月亮。

  因为她太过安静，以至于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每个月圆之夜，海神大人也常常不见踪迹。

  利莫里亚依旧平静的生活在海底。

  海神大人还是常常离去。

  有时候会带回来受伤的同族，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看不懂文字的书籍。

  安蒙长老总是说，海神大人年轻的时候很调皮，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还总是四处闯祸惹得大家头疼无比。

  可是学院里的学生们却觉得长老是在骗人，明明海神大人威严无比！

  毕竟，打从他们出生起，还未见过海神大人笑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小时候那么调皮？

  每到此时，安蒙长老都会摆摆手打发他们离开，然后自己偷偷的叹气。

  海底安静，岁月漫长……

  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慢慢被人遗忘。

  新生代们，没人知道海神曾经有一位美丽的新娘。而老一代每每想起，也不过徒留一声叹息。

  海神的新娘，渐渐成为利莫里亚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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