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停了一瞬，但我不敢呼喊出声。

而且捂在唇上的手立刻就松开了，空气涌入口鼻，紧接着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

瞬间放松下来，我推开他的手。

陆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黑衣。

束腰的长袍，显得他更高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用气音出声。

“嗯？”

陆凝也似乎没听见，这里又昏暗无比，看不清唇形。

我踮起脚，凑近了一些：“你也是跟着皇后来的？”

谁知陆凝也突然垂下头来，我说话时，唇就擦过他的下颌，触碰到一片冰凉。

脸一热，我赶忙要躲，结果陆凝也突然伸手搂住我的腰。

“！！”

“嘘。”他比划了一下，而后揽着我退到廊柱外，紧贴着脚下绿植的一面。

一队巡逻的护卫脚步匆匆跑过。

我不由屏住呼吸，不止是因为护卫突然巡逻，更因为跟陆凝也贴的太近了。

他身上那种很淡的花香充斥在我鼻尖，扰乱的我不能思考。

加上黑暗无边，护卫的脚步声为背景音，我和陆凝也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咚，咚，咚——

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夏夜里的虫鸣也恼人，有一瞬间我甚至忘了我身处此地的目的。

陆凝也这个人太过霸道，似乎靠近他就会卷入他所有的气息，令人无法逃窜。

这时候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砰——

有一瞬间照亮了陆凝也的眼睛。

我看见里面暗含的笑意，直达眼底。

“殿、殿下.....”我磕磕巴巴：“他们已经走了。”

我的意思是他应该放开我了，紧贴我腰际的掌心灼热，烫的我心慌。

“嗯。”这会儿他又能听见我说话了，但是听见了也不放手：“放烟花了。”

夜空里一朵跟着一朵绽放开的烟火。

在这样窒息的对峙中，有一种无形的，刻骨的情绪朝我涌过来，犹如排山倒海。

在我即将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陆凝也终于动了动。

——他碰了碰我头上的东珠，指腹一触即分，但放开我的时候，唇轻轻擦过我的额角。

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

我脸上的温度大概跟火炉差不多，仓促地更换话题：“殿下出手阔绰，这对珠子满意么？”

“满意与否不是该问收礼的人么？”

我既不能说满意，也说不出不满意。

只好搡了他一把：“我刚刚要跟的人都被你搅和了！”

似乎是清楚我的目的，陆凝也说：“求我，我带你去。”

真是见世面了。

以前一本正经，一个玩笑都不会开的人，现在也会冠冕堂皇地让我求他了。

不求。

我擦身而过，顺着回廊走。

烟火停了一阵，暂时回归安静和黑暗。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我的手腕被人牵住。

“臭脾气，你以为自己找得着？”

他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拉着，或者说牵着我的手腕往前走。

好似我们目的相同。

不过都到这儿了，只有夏侯珮朝这边走，目的定然是一样。

陆凝也带着我七拐八拐，途中竟然再也没遇到巡视的侍卫。

最后停在某处宫殿的转角。

烟火又重新被点燃，照亮不远处的人影。

不出所料是夏侯珮。

......另一个竟然是赵高！

他们处于非常隐蔽的位置，

四周也有夏侯珮的姑姑守着。

我看向陆凝也，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你母后会跟赵高在一起？

心底有一种刻骨浓稠的怀疑，呼之欲出，心口砰砰直跳。

陆凝也很轻地摇了一下头。

他或许知道赵高在这，但他同样不知道他们在此相见所为何事。

隔的又远，人声几不可闻。

我想往前再靠靠，但一转眼，发现陆凝也双眼定定地盯着他们。

在一声声的的烟火爆裂中，陆凝也的脸色竟然有点苍白。

他方才牵着我的手腕一直没放，我也忘了挣脱。

但此刻，他用了力，将我攥紧，紧的有些疼。

那一刹，我明白他读懂了唇语，并且对方在说的东西，于他来说也太过震颤。

不然以陆凝也的心性，他很难失控。

夏侯珮和赵高到底在说什么，会让陆凝也露出这种表情？

而对面的两个人此刻变了一种表情。

夏侯珮焦急的说了一句什么，赵高也沉下脸回了一句。

任由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能在这儿看到赵高和皇后的一出。

他向来不是站在萧牧野那队，对抗东宫，也对抗皇后一党吗？

夏侯珮又拉了赵高一下，她似乎哭了起来。

即便已经四十多岁，可时光不败美人，她无疑有着皇后的雍容华贵，哭起来我见犹怜。

但是赵高显然没有如她的意，扯下她的手，作了个揖要走。

他朝四面看了看，似乎怕有人突然出现盯上他，等确定了没有人，才快步进了小道，很快消失的不见人影。

而夏侯珮则站在原地哭了一会儿，能看出来是真的伤心。

其中一个姑姑上前安抚她，给她顺着背，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干了眼泪。

不时说两句什么，估计是安慰开导的话。

等夏侯佩止住眼泪，才搀扶着她，往我同陆凝也这边来。

我们身处在一个宫殿转角，对面同样有一座相对的偏殿，顺着那条宫道走，能够直接穿过扶风楼。

情绪已经如此崩溃，夏侯珮还要回去扶风楼，可见是不想引起半分注意。

陆凝也还在出神，知道夏侯珮几人快走近了，若是稍微往右边一偏，我们就会暴露在视野中。

可我拽了他两下袖子都没有反应。

“……不必挂怀，那么多人看着呢。”

姑姑的劝导声由远及近，果真是在试图安抚皇后。

夏侯珮擦了一下眼角：“可是本宫放不下，此等手段太过冒险，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嘘，”姑姑又劝：“娘娘，今夜已经是冒险之极，万一打草惊蛇，太子他近来敏锐得很，若是察觉了什么，局势可就不利于我们了。”

“你说得对。”

她们的影子已经被拉长到离我不过几丈的距离。

可我不明白，这讳莫如深的对话究竟是在说什么？

其中还关联了陆凝也。

他脸色这么差。

电光火石间，她们的身影即将与我们齐平。

我突然被揽住了肩，陆凝也一个旋身，将我反压在了墙上，他高大的身躯紧紧包裹住我，不留一丝缝隙。

“什么动静？”

姑姑似乎侧头过来探究，不过周边乌黑一片，陆凝也又是一身黑衣，直接隐没在了黑暗里。

探寻了两眼，或许是因为心虚，她们没有多做停留。

“快回去。”夏侯珮说。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耳廓中，渐渐远去。

可是笼罩在我身上的陆凝也却没有动。

很奇怪的，我总觉得他身上好像一瞬间多了一层名叫脆弱的情绪。

很淡，却又轻易被我捉摸。

我推了推他，没推动，于是只好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殿下？您还好吗？”

只是短短的半盏茶时间，陆凝也再开口时，声音嘶哑的不像话：“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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