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

昌平看着端着一杯酒站在窗前一脸悠哉的陆凌川，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十三哥，难道我们现在就只能在这里等铁雄的消息吗？总得做点什么吧？”

陆凌川笑了笑，轻松道：“急什么？好戏才刚刚上演。”

昌平担忧道：“可是蒋瓛只给了您两天的时间，这眼瞅着一天已经过去一半，要不然还是直接先把人抓了吧，只要到时候撬开他们的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您当时就应该多让他宽限几天的...”

陆凌川笑道：“我之所以立了两天的军令状，是因为他只可能给我两天，多一刻都不会答应。”

“放心吧，不是还有一天半吗？我要教你的第二课，就是遇事要沉住气，就算明知你会输，你也得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气势不能弱。”

“事未成，气先衰，就算你明明有胜算，也会必败无疑！”

昌平眉头紧锁，迟疑道：“我们会输？...”

陆凌川撇嘴冷笑了一声，淡然道：“绝无可能！但我若是输了，蒋瓛一定会后悔没有让我赢！因为让我输的代价，远比让我赢的代价更令他承受不起！”

他相信铁雄一定能够查到线索，退一万步讲，即便铁雄查不到什么，他还有退路，而且不止一条。

从蒋瓛想要利用这次的事对付他的时候，蒋瓛就已经输了！结局只不过是输多输少的区别！

直到傍晚时分，前去密查的铁雄才终于根据陆凌川留下的暗号来到了烟雨楼。

看到推门而入的铁雄，如坐针毡的昌平急忙站起了身，急切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在这里足足等了你好几个时辰！”

“昌平！”

陆凌川不满的看了昌平一眼，接着看向了铁雄，沉声道：“如何？”

铁雄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属下的确耽搁太久，还请少家主恕罪！”

“不过总算没有白白辛苦一趟，经过属下暗查之后，的确发现了一件隐秘之事！”

陆凌川眼前一亮，追问道：“快说！”

铁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激动，继续道：“今年年初，北元降将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意图谋反，陛下得知之后当即就派了魏国公前往北平，协同燕王将此二人押解京都！”

“可是奇怪的是这二人明明犯了谋反大罪，但却并未因此被杀，至今仍旧关在刑部大牢之中！”

听到铁雄的回答，陆凌川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立刻想起了这件事。

上一世他在北平城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二人被关在京都的事，但是当时朱棣后续并未插手，最后这二人似乎也被赐死在了狱中。

可是在这二人被赐死之前，北境曾发生了一场战乱，北元大军突袭北境，与镇北军激战数日，镇北军损失惨重！

但是当时他刚刚投靠朱棣，还是个小角色，并未参与那场战乱！

直觉告诉他，天机堂眼线现身京都与刑部郎中暗中密见，或许与被关在刑部大牢中的乃儿不花二人脱不了干系！

更与北境即将发生的那场战乱有关！

按照时间推算，距离那场战乱已经没剩多久了！

理清思路的陆凌川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沉声道：“答案找到了！我不可能输了！”

昌平欣喜道：“十三哥是说，那个什么不花就是您要等的大鱼？！”

陆凌川肯定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你们继续监视好贫民窟，我得入宫一趟！”

随着话音落下，陆凌川已经直接迈步向外走去。

“无召不得入宫，您打算怎么进去？”

铁雄皱了皱眉头，看着已经出门的陆凌川，小声提醒了一句。

“我有自己的办法！”

陆凌川随口说了一句，人已经快步下了楼梯，转眼出了楼门，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烟雨楼外。

一处昏暗的小巷入口，一名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的老乞丐坐在石阶上，一手拿着一根探路的竹竿，一手拿着一只破碗，一边敲击着地面，一边晃动着破碗，一脸哀求的冲着过往的行人乞讨着。

他是个可怜的瞎子，两只眼睛全都是苍白的，白得连黑色的瞳仁都已看不清，结满污垢的胡须估计连梳子都梳不开。

或许是因为的确看着可怜，偶尔会有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打量之后摇头叹息一声，丢入碗中两个铜板。

正在这时，老乞丐突然察觉到有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黑乎乎的，挡住了他本就已经感知不到太多的光亮。

“行行好，可怜可怜小老儿吧，给点赏钱吧...”

老乞丐晃动着手里的破碗，满脸哀求着。

一声轻响从碗中传来，像极了有人丢进碗里一大只钱袋子的响动，老乞丐愣了一下，激动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摸索着伸进了碗里寻找着。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丢进碗里的并不是什么钱袋子，而是一支铁器，上面似乎还有纹路，就那么立在碗里，他奋力伸手向上摸索，却始终摸不到这支铁器的顶端。

“别装了，你已经露出了不止一处破绽。”

一道冰冷的话音，居高临下，缓缓传进了老乞丐的耳中。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着蓝色长衫，面容冷峻的少年。

立在碗中的东西，不是什么铁器，而是一把刀，绣春刀！

陆凌川！

听到陆凌川的话音，老乞丐正在碗中摸索的右手忍不住顿了一下，接着仰着头，在面前胡乱摸索了一下，疑惑道：“原来是位公子，可是小老儿不知道公子方才所言何意？”

“难不成公子是把小老儿这个老瞎子当成了行乞的骗子？”

说话间，老乞丐露出了一脸的哀伤，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是陆凌川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笑了，眉宇之间还闪过了一抹不屑。

紧接着，陆凌川突然手臂用力，绣春刀直接下压，瞬间将老乞丐端在手中的破碗打翻！

随着一声脆响传来，破碗摔成了十几片，里面的铜板也洒落一地！

老乞丐吃了一惊，睁着苍白的双眼，慌乱的开始在地上摸索着，将掉落的铜板一个个重新捡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亮眼的刀光突然闪现，陆凌川直接拔刀，毫不犹豫的斩向了老乞丐的脖颈！

眼看着刀锋即将斩掉老乞丐的头颅！慌乱的老乞丐突然双手用力撑地，飞快的向后弹开，恰巧躲过了陆凌川的致命一刀！

紧接着，老乞丐一个翻身已经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冷冷的看向了陆凌川。

陆凌川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缓缓将刀入鞘，并没有继续出手，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老乞丐皱了皱眉头，缓缓伸出了右手，直接从双眼之中抠出了两片洁白的东西，露出了两道冰冷的眼神。

紧接着，老乞丐从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眼，沉声道：“你刚才说我露出了不止一处破绽，请指教！”

听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头儿！

他不但装瞎，居然连年龄也是假的！

“第一，刚才一共从这里经过了七个人，有四个人给了你赏钱，可你的眼睛却一直看向烟雨楼的方向！”

“如果你是真瞎，为什么会一直看着同一个方向，连施舍自己的恩人站在你面前时都不以正脸相对？！”

“第二，我见过乞丐，但从未见过连恩者到底丢到碗里几枚铜板都不数的乞丐！因为你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别人的施舍，而是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练武之人的气息和普通人的气息是不一样的，你瞒得过旁人，但却瞒不过我！”

“你已经连着跟了我三天！前几次你分别扮的是算命先生，挑夫，还有女人！”

“我说的对吗？！”

听完陆凌川的回答，“老乞丐”明显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陆凌川一眼，道：“全对！陆凌川不愧是陆凌川！看来你的确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既然被你看了出来，说吧，你想怎么样？！”

说完，“老乞丐”已经做出了准备迎战的架势，一股战意，瞬间从身上迸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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