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你怎么来了？”司空忘刚进入云妙山的领地没多久，就发现庄清云在前方等他。

  “我自加南回去后，稍歇了两天就去找你喝茶。结果，李掌门告诉我你收到云凡大士的邀请来了这。我一直无缘面见大士，想正好借您老的光，求见一下。”

  “我和云凡大士也没什么交情。她说这次居心一门几位大长老和天忍大修士同时闭关，似乎有些蹊跷。加之现在棘土修行界乌烟瘴气龙蛇混杂，所以书信我，希望面谈一番，化解彼此宗门的旧怨，为修仙正派正道共同出力。”

  “天忍的事，智珠子和我说了，我去和她解释。倒是你们隐月派现在是棘土拥有大修士最多的门派，更应该担起重任。我本想无论和她谈得怎么样，回去后也要找你谈一下。现在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商谈。”

  见司空忘一腔济世救人的豪情，庄清云心中之事一时无法和他细说，也就应承着跟着他一起拜见山门。

  “庄道友，虽然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深交细聊，但是你的神通故事我们可是听闻不少。来我云妙门，还如此收敛修为境界，怕是有些见外了吧？”程静师太六十不到的年纪，一袭蝉衣里道袍如新，说话的声音既柔和又稳重，实实在在名门正派掌门的风度。

  “前辈误会了，晚辈看似修为难测，实在是所习功法所致，并非刻意收敛。”庄清云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我师叔云凡大士想先和庄道友单独聊一会，司马大长老请稍等片刻。”程静师太说完，领着庄清云往后山路上，和他说起了白慕灵的事，“其实无论是师叔，还是我，都在心里感谢你。谢谢你当年照顾慕灵的事。”她的眼神十分真诚。

  听到这个话题，庄清云心中不免翻动。没有说什么，只是满含愧疚地向她微微欠身一躬。

  “水瑶师侄还好吗？我听说百年前她代表你们在擂台上胜过了一个假婴期的化极门长老？”

  “瑶瑶现在有着修神高级的修为。和我弟子阿丑结成双修道侣，帮着钱掌门料理着隐月派呢。”

  “那就好。她那么年轻就有如此修为，还有大长老的庇护，我也放心了。庄道友，师叔在内堂等你。我就送到这了。”程静师太单手行礼，站在门口目送庄清云进入了内堂。

  内堂进门，还有一道禁制。庄清云也不多问，直直地就往里进。走过两道门后，来到了云凡大士面前。

  “是你？！”

  “很让你意外吗？”

  “也不算意外。只是猜想被证实了而已。”

  “我没法主动请你，所以就只能邀请司空忘了。”

  “我应该不算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但你是个喜欢照顾别人的人。”

  “所以如果我不来，司空忘的确会有危险。”

  “他回去的路上，有意外也是难说。”

  “和我想得差不多。龙霸呢？是你联手佘婆动手的？”

  “嗯。因为如果见面，他可以认出我。而你动了天忍之后，就会猜到一些内幕。所以，我就给了佘婆一点面子。”

  “是的。棘土的大修士一共就这几个。”

  “如今的你，比沙漠中强了许多。我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了。”

  “你后悔当初没有下死手？”

  “你大看我了。如果当时有把握杀你，我绝不会给你一点机会。”

  “这样说的确更合理，也更像你的风格。白慕灵的事，是交易？还是意外？”

  “她是个好孩子，却因为你而失去了我的保护。应该是天忍派出手下的试探吧。毕竟如果是他动手，结果也许就不一样了。”

  “现在我这就一个问题了。张智，还是李力？”

  就像庄清云一直不知道被他灭掉的鬼灵族族长的姓名一样，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云凡大士的性别。她的声音很老，老得分不清性别。他的眼睛很深，深邃到尽是沧桑。

  当庄清云问道当初在林泉暗算自己和古琴月的事，也就是整个阴谋的起点时候，云凡大士出手了。他的回答就是无相魔传阵。她引爆了自己，发动了传送阵。

  这本是庄清云心中另一个不太重要的小疑问。现在就更不重要了。

  云凡没有想到，以庄清云如今的修为，哪怕是面对自己发动的无相魔传阵，他都有足够时间判断和反应。无相罩里的庄清云看着慢动作般散开的血花缓缓地飘向紫金光罩，他克制了闪现躲开传送阵的本能，思考后决定接受这次传送。

  两人单独会见，进门的禁制又封锁了神识的感应。从他一个人走出云妙门内堂的那一刻起，庄清云就会背上魔头的恶名。因为很快，至少有一个人—司空忘会知道，棘土所有大修士的死，都和自己有关。而无论他怎么解释，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云妙门的反应。

  自己现在出去的话，云妙门，居心一门必然联合对抗隐月派。其他门派就会各自站队，江湖上各种纷争冲突会愈演愈烈。还有暗藏在深处的魔族妖族势力，一定会借势启动。与其让这个案子坐实，不如让他们活在幻想和疑问中。希望自己的消失，血爆的现场，可以多少给他们一个理由，克制自己的冲动。

  至于传送阵背后的陷阱是什么？去了就知道。不过，在去之前，庄清云趁着血色还未彻底包围自己，魔光还没有完全发挥功能的一瞬间闪现拿到了云凡的百宝袋。

  这是云凡的失算吗？

  “琴月，你回来了吗？你回来后，务必第一时间去摩云岭。千万要阻止隐月派和其他修士之间的冲突。哪怕全都躲进后山几个山峰，也不能出手伤人。”这是庄清云被传送后写给古琴月的第一句话。

  “好。智珠子干的不错。也辛苦你了。切记不要伤了其他宗门散修，护着自己等我回来。”几个月后，庄清云在灵感符上看到古琴月的文字，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这是庄清云回去前回复的最重要的一句话。

  云凡大士的计划极其周密。他骗来庄清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牺牲”自己，让他背负屠杀棘土所有大修士的恶名。他的设想中庄清云只要能逃出传送阵，面对那些所谓正派修士的指责和围攻就会反击对抗。然后他暗中培植的魔修，魔化的修士，当然还有妖族势力，就会加入争端。很快整个棘土甚至中极洲就会变成一个杀戮暴乱的世界，这就是这个大魔头的如意算盘。

  可惜，这个算盘上面有几个算珠不是很如他的意。

  智珠子是第一个意外。面对居心一门林大长老带着众多修士上门问罪的时候，他表现出了极强的定力和境界。在龙丑带着世豪小玥等人退入禁区后，他独自面对咄咄逼人，甚至偷袭暗算的修士，没有伤害对方任何一人。只是运起无相罩，在各种谩骂声和无礼的攻击里，代师认罚。当古琴月来逼走众人，他已经灵力耗尽，丹田劳损修为大伤。在脱力失去意识之前，智珠子微笑着告诉古琴月，他知道这是庄清云希望他做的，因为这是庄清云会做的。

  第二个不如意的算珠是程静师太和李瑞和。

  虽然云凡大士死的消息很快传入了修行界，加上居心一门的林大长老带头借势把所有罪责推在隐月派头上，并很快形成了对抗隐月派的阵营。这时云妙门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他们认为虽然事实明显，但是没有当面和庄清云对峙之前，还要保持冷静，无需扩大事件。化极门的李瑞和虽然没有说出师门大修士的秘密，却也极力劝阻对隐月派的讨伐。正因如此蠢蠢欲动的魔族势力虽然极力抬头十分活跃，却一直没有掀起风暴。

  第三个不如意的算珠，当然就是庄清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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