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月尊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刹罗王先把月尊抓走了，阿蛮这个鲜少露面的假圣女趁乱逃了出来，但她还是想杀了月尊，所以才有她跟刹罗王做交易保护蒙脱的事情。

  之后阿城讲了他的目的，他要拔除阿蛮身上的信仰之力，然后带她去一个对大家来说都安全的地方。

  不等夏正阳问，阿城就给出了答案，如果阿蛮不配合，他会毫不留情将她抹杀掉。

  夏正阳听着阿城云淡风轻的语气，他不怀疑他的能力和行动力，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不留就绝不会留。

  对这类事情知之甚少的夏正阳壮着胆子问阿城：“你要用什么方法拔除阿蛮身上那些信仰之力？”

  “两个办法，简单点儿的是硬拔，复杂点儿的是花些时间将它们转移。”

  夏正阳犹豫了一下才又问：“这个信仰之力有什么用吗？”

  阿城笑着说道：“阿蛮以一敌十的本事跟信仰之力无关，你自幼没有接触过神神叨叨的事情，而且这东西对你来说弊大于利。”

  夏正阳忍不住回了一句：“可你考虑过我。”

  阿城没有接话，他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你知道亵渎神明是什么下场吗？”

  夏正阳愣住了，阿城继续说道：“月尊亵渎了月神，上天对他降下惩罚，为了摆脱这种折磨，他杀了月神。可惩罚没有结束，所以他才要不停的生孩子，他以为他的儿子可以替他接受天惩。夏正阳，你能承受亵渎神明的惩罚吗？”

  “阿蛮是神明？”不是什么圣女，也不是什么月神，但她依然是神明，她只是不是月神而已？

  “阿蛮不是神明，引来天惩的是信仰之力，”阿城收起多余的表情，严肃的说道：“她不是人，你是人，你们注定是殊途。”

  夏正阳平时伶俐的脑瓜此时有点儿转不动了，“我跟她殊不殊途，跟你往我身上转移信仰之力有什么关系？月尊跟刹罗王说我是月神，那我就做这个月神。”

  “哪怕变成短命鬼也要做？”

  夏正阳丝毫不犹豫的回道：“做，只要在这一年之内我死不了，我就做。”

  阿城轻笑一声：“算盘打得的真不错。”

  夏正阳不放心的问：“你这是答应了？”

  阿城点头又摇头：“我只让信仰之力在你身上周转一下，在此期间你必须遵循每一条禁律，否则我只能连你一起诛杀。”

  “你说，我一定牢记。”

  阿城将十条禁律仔细讲了一遍，怕夏正阳记不全，他还让他背了一遍。当然不是一字不落的背，讲清楚内容就行了。

  转眼间天光已经大亮，确认夏正阳把禁律都牢记在心后，阿城起身准备离开，然后夏正阳又拉住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夏正阳一边给阿城抚背一边快速说道：“月尊要找的那个孩子到底在哪里？这个我必须要确认一下，别到时候我说我是月神，他再跑出来揭穿我。”

  阿城回手把夏正阳的手从他背上拽了下来，“那孩子生下来就被他的母亲掐死了，她知道月尊杀了月神，他所谓的月神被圣女孕育的谎言也只不过是想生个儿子替他接受天惩。”

  夏正阳再次拉住要走的阿城，在他不耐烦的目光注视下，夏正阳笑呵呵的邀请他晚上来吃烤全羊。

  送走阿城后夏正阳倒头就睡，临近中午的时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梳洗后拿着钱袋子出了门，他要去西市买只羊。

  夏正阳扛着宰杀好剥了皮的羊往回走，很不巧遇到了一个人当街强抢姑娘的蒙脱。

  在筑幽城里，蒙脱这个名字听得人多，见过他的人很少，今天要不是他自爆身份，大家也不会知道干坏事的人是他。

  事情的发展有点儿诡异，夏正阳还没做出反应，蒙脱就拽着瑟瑟发抖的少女到了他身边，目光嫌弃的将他上下打量两遍后，蒙脱把手里的姑娘往旁边一推，胳膊顺势就搭在了夏正阳的肩上。

  “听说你要烤全羊，本将军今天就赏你个脸。”

  蒙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夏正阳也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现在的情况他想脱身很难，于是他将佝偻的背缓缓挺直，无比镇定的转过头对蒙脱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夏正阳的心里却没有表现的这么镇定，他仔细回忆他住的地方都有什么东西，在确定没有任何容易引起怀疑的东西后，他在岔路口选择往右拐。

  让夏正阳意外的是，阿城竟然在他家，而蒙脱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

  阿城不说话，夏正阳也不说话，蒙脱自来熟的提着一把椅子到了院子里，像个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也不说话，甚至都不看他们俩。

  可能是阿城在的缘故，夏正阳一路上紧绷的弦有了少许的缓解，这让他处理食物的动作看起来无比自然。

  直到夏正阳收拾好炭火准备把羊架上去烤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蒙脱说话了。

  “夏正阳，我不喜欢吃烤全羊。”

  被点名的夏正阳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几乎就在这个瞬间，他手里的羊被阿城拿走了，阿城还不忘来了一句：“不喜欢吃就滚蛋。”

  蒙脱的脸色不出意外的阴沉下来，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回嘴，他连一个可怕的眼神都没给他俩。

  夏正阳越想越觉得奇怪，蒙脱的样子真的很奇怪，他看起来像是很愤怒，而他的愤怒之下似乎还隐藏着恐惧悲伤和委屈。

  “晚上吃烤羊确实不好消化，”夏正阳伸出手要去接阿城手里的羊，“要不我们吃烧鸡吧，烤鸭也不错，我听说三五街有家酒馆里的酱牛肉也好吃，不如我都去买点儿？”

  阿城单手举着绑着整只羊的叉子轻松躲开了夏正阳的手，他另一只手往夏正阳衣襟里塞了什么东西，他还不忘催促：“你去买你的，这个等他走了再烤。”

  夏正阳不太放心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他小声对阿城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阿城有些不耐烦的推了夏正阳一下：“我还有事，你赶紧去。”

  夏正阳不敢再惹阿城，他赶紧往外走，路过蒙脱的时候不忘问一句：“将军有什么想吃的菜？”

  蒙脱还没张嘴回答，夏正阳就又说：“要不将军跟我一起去吧。”

  揣着手往屋里走的阿城突然回头，夏正阳注意到他的表情比之前更不耐烦，机智的他赶紧跑出了家门。

  出门之后才想起来看阿城塞给他的东西，没想到是一小包碎银子。

  夏正阳买买买的时候也思考过，如果他就这么跑了，蒙脱也拿阿城没有办法，谁让蒙脱怕阿城。

  买了一大堆吃食，夏正阳还是回了他那处住所。蒙脱的表现太古怪了，夏正阳不搞清楚其中的道道，他真的不敢继续下一步行动。

  夏正阳一路上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当他用肩膀顶开虚掩的木门时，院里的一切似乎跟他离开时没什么不同。

  阿城坐在屋里看着什么，蒙脱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炭火还在烧，远处放着处理好的整羊。

  非要找点儿不一样的话，好像只有那棵石榴树，夏正阳记得清清楚楚，树上只有稀稀拉拉五个拳头大小的裂石榴。

  现在这五个石榴还在，就是这石榴表皮完整光滑，红彤彤的颜色让人忍不住遐想又红又甜的石榴籽。

  听到动静，阿城抬头，看到是夏正阳后，他将面前的东西卷起来塞进了袖子，然后朝还在大门口的夏正阳招了招手。

  夏正阳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发现是阿蛮，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

  “爷，我把人带来了，”少年一蹦三跳的到了蒙脱身边，朝他伸出手：“我这差事办得这么好，爷一定会赏我的对吗？”

  蒙脱给了少年两片金叶子，外加一脚：“去给爷盯紧那几个老家伙。”

  “好嘞。”

  少年高兴的跑了，满脑子问题的夏正阳也已经到了阿城身边，他一边往桌上摆东西，一边不走心的介绍食物的来处。

  蒙脱再次不请自来，阿蛮也被他拽了进来。

  夏正阳还带回来一壶佳酿，他给阿城斟酒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其他两位倒是没有拒绝。

  “等一下，”阿城按住了举杯要敬酒的夏正阳，“先说清楚，你们要先吃还是先聊？”

  夏正阳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可以边吃边聊？”

  “我没那个习惯。”

  夏正阳跟他开玩笑：“你不喝酒也是没有这个习惯吗？”

  阿城也不隐瞒：“我不喝酒是因为我沾酒后别人会生死难料。”

  夏正阳看了看手里的酒，他突然也不太想喝这个酒了。

  蒙脱把酒杯往旁边挪了挪，先开口说道：“我们先谈正事吧，免得谈崩了不好收场。”

  阿蛮则拿起筷子去夹菜：“先吃吧，免得谈崩了掀桌子糟蹋粮食。”

  夏正阳把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也确实饿了，更何况过会儿还要用脑子，不吃饱肯定会影响他的发挥。

  阿城自然不必说，他不仅不需要任何人招待，他吃饭的速度还快的惊人。已经见识过一次的夏正阳已经见怪不怪，阿蛮则是对此不感兴趣。

  蒙脱没动筷子，他一直盯着阿城看，夏正阳一早就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多言，不管是看阿城还是吃饭。

  从他对烤全羊这件事的抵触程度来看，夏正阳怀疑蒙脱平等的讨厌所有烤制的肉类，就是不知道什么经历让他养成了这种习惯。

  有阿城在，大家吃顿饭也没花太多时间。感觉有点儿撑的夏正阳去烧水沏了壶茶，这次阿城没有拒绝。

  “说说你们的目的吧。”

  对于阿城的发问，阿蛮很意外，但她没有出声。

  蒙脱的视线从面前的袅袅白气移到阿城脸上，停顿一瞬后又看向夏正阳：“我要做大夏的皇帝。”

  夏正阳沉得住气，不然他非得问问对面这位，您配吗？

  阿蛮也沉得住气，她的视线在夏正阳和蒙脱之间来回跳转，但她没有开口问。

  “这跟我没关系，”阿城推了推夏正阳，“这是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夏正阳想说这还商量个锤子，他想当大夏的皇帝，我娘还想让我当大夏的皇帝呢，我跟他商量个屁，我俩可是竞争关系。

  心里再腹诽，夏正阳脸上半分不显，他装作困惑的问：“将军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可不是奇怪吗，你一个刹罗王的独子，却想当什么大夏的皇帝，怎么个意思，你也想姓夏？

  “我是夏行疆的儿子。”

  多亏阿城有先见之明阻拦了夏正阳喝茶的动作，不然这口茶指不定喷到谁。

  夏行疆，夏明帝的三子康亲王，如今的摄政王。

  轻咳两声平复心情，夏正阳给阿城使了个眼色。阿城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得，他的成皇之路又多了一个绊脚石。

  夏正阳收拾了收拾复杂的心情，尽量心平气和的对蒙脱说：“将军，您这个想法不错，就是，就是操作起来比较麻烦。”

  阿蛮好奇的问：“怎么说？”

  夏正阳先观察蒙脱的反应，确定他没有不高兴后，他才说道：“就算您是摄政王的亲儿子，您想做大夏的皇帝也有点儿困难，您需要先杀了皇帝的所有儿子，再杀了皇帝的所有兄弟，还要杀了皇帝所有的侄子孙子……”

  阿蛮打断他的话：“就不能是皇帝把皇位给他？”

  夏正阳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如果他是皇帝的亲儿子，他有二十八分之一的可能。”

  要不说惠帝能生儿子呢，算上三个月前刚出生的小儿子，他光儿子就有二十七个，说不定现在某位妃嫔的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小皇子呢。

  阿蛮不太懂这里面的道道：“你们摄政王那么厉害，谁是下一个皇帝还不是他说了算？”

  夏正阳有些无奈：“他再说了算，那也只能从皇帝的儿子里选，他不是皇帝，没有特殊情况，他儿子做不了皇帝，这叫子承父业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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