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站起身准备回后院，其余几个人本就紧张，阿宁一有动作，他们也不管她要做什么，他们就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做防御状。

  将这群不带脑子的家伙又看了一遍，阿宁转头对身边的宛兮说：“既然都不想走，全收了吧，记得通知家长。”

  宛兮轻声应道：“是。”

  “让他们安静点儿。”阿宁特意叮嘱了一句。

  “你……”

  韩廷想破口大骂，其余人想反抗，宛兮在阿宁转身的瞬间出手，将几个人用绳子捆扎结实，并且将所有人的嘴堵了个严实。

  良策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咋舌：“小城主这又想搞哪一出呀？”

  宛兮边擦手边说道：“我听小城主说，要想削弱法阵对尸王的影响，最好是用修仙之人的鲜血做祭，数目嘛，五个刚刚合适，你说巧不巧。”

  良策不想陪她演戏，于是果断转头离开了。

  杜衡前脚进家门，后脚梨梨就到了杜家门口。

  “梨梨姑娘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杜衡的右眼皮一路上就没消停过，现在再看到梨梨，他真想躺地上装死。

  梨梨像模像样的朝杜衡施了一礼后才开口说道：“杜少主，我家掌柜按照我家小城主吩咐派我前来通知店里几位公子的家长，让他们亲自去不打烊领人。”

  杜衡感觉心好累，他厚着脸皮问：“梨梨姑娘，要不你亲自进府当面告知他们的家人，好不好？”

  梨梨抱歉一笑，“杜少主，这件事还是您帮着转告一声吧，我亲自去说，只怕您更为难。”

  不等杜衡答应，梨梨又对他行了个礼，“有劳杜少主，那我先回店里了。”

  深更半夜非要去不打烊这事就是几个家长撺掇的，他们如今还聚在大厅里等好消息。

  杜衡真搞不懂这几个中年老男人，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自信，让他们去挑衅不打烊。

  是看宛兮姑娘柔弱好欺负吗？问题是他们明明知道不夜城的小城主带着良策大人还在店里呢，他们到底是有多想找这个刺激呀！

  一看到杜衡自己回来了，韩家家主第一个炸了。

  都不用杜衡说话，六个半老的老头子带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奔不打烊去了。

  “少爷，你不跟着一起去吗？”小跟班金豆子跟着杜衡往后院走，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杜衡停下来，他表情严肃的问金豆子：“豆子，少爷问你，杜家和少爷我，你选哪个？”

  金豆子今年才十三岁，而且本身也不机灵聪慧，要不是杜家少主喜欢，这样的孩子很难在杜家生存。金豆子憨归憨，但不是真傻。

  “少爷，娘说杜家是我家，杜家也是少爷的家，少爷为什么要这么问，少爷不想要这个家吗？”

  杜衡的右手压在金豆子头顶，他看着小小少年，不由想起初见他时的情景，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豆子，办完这件事我就能彻底摆脱杜家了。”

  “少爷，杜家不好吗？”

  金豆子不懂，当杜家少主在他看来是再好不过了，少爷为什么不想要？

  “豆子，我不是杜彬的儿子，我娘是三族老的小女儿，因为天赋极好，族中长老们要让她嫁给杜彬，好生下一个优秀的家族继承者。我娘不从，在大婚当晚逃了。后来遇到了我爹，再后来有了我。”

  金豆子目瞪口呆的样子傻的可爱，杜衡被他逗笑了。笑着笑着，杜衡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不死心，想方设法找到我们，杀了我爹，我娘为了保护我也被他们杀害，要不是因为我天资高，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少爷，你不是家主的儿子，可他们为什么还让你当少主？”

  “一方面给杜彬亲儿子做挡箭牌，一方面替他们挡死尸大军带来的生命威胁，一旦那些死尸不受控制，死的人就是我。”

  金豆子咬着牙挤出一句：“他们真坏！”

  小声骂了几句之后，金豆子仰着头郑重对杜衡说道：“少爷，我要跟着你，但你不能嫌我笨不要我。”

  “不会的，”杜衡轻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再说浩浩荡荡一群去不打烊的人，他们连不打烊的门都没进就灰溜溜的回了杜家，不过各自的儿子都带回来了。

  不是他们突然想起来应该畏惧阿宁，是不巧接手无常府事务的各位刚好来找良策汇报工作。

  一个鬼将军还行，百八十个聚在一起的话……

  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再看看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大家机智的选择做讲道理的斯文人。

  宛兮没打算跟他们玩虚情假意，既然来了，人带走就行了，指望他们教孩子做人，呵呵，自己都不是人，怎么能教会儿孙做人，开玩笑呢。

  在此期间，阿宁根本没有露面。

  慕清越站在巷角暗处看着玩笑般的闹剧，察觉身边来了人，他扭头一瞧果然是阿宁。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不打烊外的人离开。

  “他们会联手吗？”慕清越担心的问。

  阿宁看起来并不担心，她示意慕清越跟上。

  “老板，来两碗馄饨，”阿宁扭头问慕清越：“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有。”

  老板笑呵呵的揭开锅盖，边下馄饨边说道：“两位先坐，馄饨很快就好。”

  馄饨摊不远处就是白雪楼，此时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两个人很默契的保持沉默，直到老板将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摆到两人面前。

  阿宁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馄饨，她并不急着吃。

  慕清越连筷子也没有动，他盯着白茫茫的雾气最终开了口：“你有一个随意铃，别人送的，对吗？”

  阿宁心中了然，她没有说话，而是把握着的右手伸向慕清越，在他眼前停下缓缓展开，一只银质镂空的小铃铛安静躺在她的手心。

  慕清越盯着小银铃，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阿宁才开口说道：“我只有一个耳洞，但随意铃有两个，这是第一个，被我无意中弄丢了，后来我哥在找我的时候找到了它。”

  “另一个呢？”

  “我出事之前交给了临渡，让他在合适的时机交到我要复活的人手里。它如今怎样，你应该很清楚。”

  慕清越的眼神晃了一下就猛地移到面前的馄饨碗上，他抓起筷子去夹碗里的馄饨，夹了五六下都没有夹住，他气急的将筷子拍在桌上，扭头看向街角的热闹。

  巨大的动静吓到了老板，阿宁朝老板摆摆手，示意他别管。

  “你可以这样想，我说的一切都成立，人没有复活成功，但灵魂脱离了无尽头的囚困，那是一种解脱。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在自责，你想保护的都不在了？”

  慕清越咬紧牙关，不去看阿宁。

  阿宁拿来一个空碗，将汤里的葱花一点一点挑出来。她挑的很认真，可能是太安静，慕清越忍不住回头看她在干嘛。

  “还记得碧波湖那化不开的黑暗吗？我去过不夜城外的黑暗里，它们很像，不过城外的黑暗更浓稠。就像你小妹，她被囚禁在那个盒子里，你觉得我让她消散了不存在了再也见不到了，或许那个结果才是她期盼已久的解脱。”

  阿宁轻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这世间有多少孩子来不及看一眼世间就要和这俗间永别？有很多。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劝你节哀劝你放下，我还是希望你能心怀这份怀念，去经历这世间留给你的一切，好的，坏的，甜的，苦的，被带走的，被留下的。”

  慕清越看着她，“你有不甘心的时候吗？”

  “有，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烟消云散不复存在的时候，我不甘心就那样死去。不是对那些算计我的，我想活久一些，我后悔自己不够强，不够谨慎，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让我的兄长经历那种痛苦，明明没有伤口看不到血，却那么痛！我觉得自己很蠢，我……”

  阿宁话说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端起碗缓缓喝起汤来。

  慕清越的记忆回到那个大雪天，真的是又冷又绝望。

  汤鲜味美的馄饨吃完，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回了不打烊，进门前阿宁叫住了慕清越，给了他一颗糖球，留下一句祝你好眠，然后先回屋了。

  慕清越将糖球含进嘴里，熟悉的清甜让他眼眶没由来的有些发酸发热。仰起头逼下莫名的泪意，慕清越推开门回了屋。

  比武大会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阿宁应邀去了杜家。

  今天是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今天术法比试会比出个结果，今天阿宁要到不惘之地实施她的计划。

  早上出门的时候宛兮就告诉几个人不用上场，坐在底下看戏就好。他们之中，也就花影有心思买来毛豆瓜子，就着茶水嗑的开心。

  演武场上打得热火朝天，不惘之地却冷冷清清。

  那天杜家人出现阻止良策带走项斐和死尸大军，良策没有跟他们过多纠缠就离开了。

  良策离开后，杜家人就用其他几家人想出的办法暂时又“制服”了项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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