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里，你倚靠在何立肩头，呆呆地看着车里昏死过去的青黎。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即便是加盖了披风，可那寒意依旧笼罩着你每一寸肌肤。即便是何立一直搂着你，也不能止住颤抖。

  “青儿～”

  何立轻轻唤了你几声，你才从青黎那被雨水打湿的惨白的脸上回过神来。

  手掌心因夺刃而留下的伤口仍旧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往外洇着血渍。利刃划破皮肤混合着刺骨的寒意逼的你打了个激灵。

  何立捧起你的手，哈着热气，“疼吗？”

  你顺着他的视线下移，点了点头，抖落了两滴泪珠，“疼的。”

  “都怪我！”

  对面传来一声懊恼，拳头狠狠捶在车座上。

  何立捧着你的脸为你拂去泪水，转而带着些许怒意：“之前不是嘱咐过你避着些人吗？怎的如此粗心！”

  谷梁安低头不语，暗暗咬牙。

  你忽然想起那日清晨之事，忽然一切便有了答案。

  你含泪看着谷梁安，动了动嘴皮，却说不出责怪的话。只是暗自咬唇悔道：“或许从一开始，我便不该叫孙均留下……”

  或许从一开始救下孙均起，便已经错了……

  逃出生天后只想偏安一隅的你们，如何能拦得住一腔热血。

  又如何，拦得住情丝万缕，痴心一片……

  回到府中后，你们赶紧叫来蒋义福为青黎探脉看诊。

  你也衣不解带的守着青黎守了三日。

  第四日清晨，阳光从窗棱透过，打在青黎虚弱煽动的睫毛上。看着趴在床沿的你，青黎顿感鼻头一酸。

  你睡的轻，感受到床上似是有轻微的抽动鼻息的声音，便起身查探。

  青黎见着你抬头，赶忙将头朝里一别，转过头去不看你。

  “黎儿，你醒啦？”

  你竟不知，你的声音已经沙哑至此。

  你见青黎别过头不看你，只当她是不适应刺眼的阳光，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关窗。

  青黎听闻你起身，悄悄侧过头看你，见你脚步虚浮，还差点被桌脚绊倒，急得撑起身子便想下床。

  好在屏风那头的何立听到声响赶过来扶住了你，青黎这才放心。见你二人转身，便又别过脸去紧闭双眼假装睡觉。

  “黎儿～”

  你又轻声唤了她两遍，见着她睫毛抖了抖，却不应你。

  你回头看了眼何立，示意他叫谷梁安去端早点。转而掩唇轻笑，替青黎理着鬓边的碎发。自顾自的说着，“从前在栀院，午后你最喜欢在廊下看我练功，或是陪我一同绣花……时常绣着绣着，你便头一歪，睡着了～哈哈哈……那时候，外头的阳光同今日这样一般好，那时候阳光也如同今日这般，在你的眼睫、脸颊上，跳啊跳～”

  青黎感到自己的睫毛，脸上，传来星星点点的凉意。你温柔的话语又勾起从前那些温馨幸福的回忆，惹得青黎就快要忍不住笑意睁开眼与你如同从前一般撒娇嬉戏了。

  你见着青黎嘴角微微抽动着，似是极力忍着想要微笑的弧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瞧着青黎立马恢复装睡的神情，又道：“从前有些胆小鬼，一听故事就害怕，一害怕就装睡。偏偏呢，总是笨笨的露出马脚来……”

  青黎听着，嘴角一瘪，强忍着泪意往床里侧转过身去。瞬时两行热泪滚烫过脸颊，“说完了吗？”

  你见青黎转过身去，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正准备攀过她的肩头叫她起床用早点，却被她冷冰冰的语气怔得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嗐，从前的事儿咱们可以往后慢慢说，既醒了，便好好用早点吧～你烧了这些时日，吃点儿东西便吐，可给我担心坏了。你看你都消瘦了……”

  “说完了便出去吧，让我清静一会儿。”

  “青黎！”

  身后传来何立微怒的声音，你连忙抬手，“是是是，是我多话了，你方才醒来，是需要静养的。我不多说了，咱们先起来吃些东西哈～乖～”

  你起身碰了碰青黎的肩头，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她一手甩开，“出去！”

  “青黎！你放肆！”

  何立搂住有些无措的你，朝着青黎道。

  谷梁安正好端着早点进房门，便瞧见这一幕，赶紧放下餐盘便走过来，“青黎，你怎么能这么同夫人说话呢！你可知夫人为了你……”

  青黎压了压嗓子，“你也是过来指责我的吗？”

  “谁叫你们救我？谁求着你们为了我多么劳心劳力？”

  谷梁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背影，“你，你怎能说出如此冰冷绝情的话来！你不知道这样有多伤害我们的心吗？夫人可是与你一同长大的情分！”

  “呵！”

  青黎冷嗤一声，屈肘撑着自己起身，谷梁安越过你想要去扶一把，却被她躲开。

  光撑着自己起身，便已耗费了青黎大半气力，听着她虚弱得咳了两声，又紧接着开口，“一起长大，情分？”

  “你问问她！”

  青黎看着谷梁安，却直直地指向你，紧接着，一双憋得通红的双眼看向你。

  眼神中全然不是从前的娇憨可爱、撒娇的神情，反倒是……看出了恨意？

  你也不确定，并不愿相信，自己同青黎，何至于此？

  “从小到大，我只是跟在她后头的一个丫鬟！口中说着与我姐妹相称，可你从心底有过哪怕一刻把我当你的姐妹吗？”

  你紧攥着心口，压着鼻头的酸意，沙哑地解释道：“黎儿，我从来孤身一人，从未有过家人朋友你是知道的，若是姐姐从前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往后一定改！我……”

  青黎没有听你的解释，打断你的话头，“呵？‘姐姐’？”

  “我可从未将你当作姐姐，也不敢把你当姐姐！”

  “你明知道我胆儿小，还要同我翻来覆去的说那般故事。见着我瑟瑟发抖，你便如同看戏取乐一般笑得前仰后合。我不过是你取乐的玩具罢了！”

  “不是，黎儿……我……”

  见你要解释，青黎连忙又道：“你可知我从来便厌恶下厨？你可知在厨司为了你和……”

  青黎顿了顿，到底将挂在嘴边的‘蔻儿’二字咽了回去，“为了你，我手臂上被滚烫的热油烫出多少个泡？”

  你听着青黎这些控诉的话，心中难过不已，自己竟疏忽大意到这等地步。

  青黎甩开你想上前检查她手臂的手，“现在假惺惺地关心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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