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傀儡也会反抗。”老者赞叹了一句，“你真是变得跟从前太不一样了，简直不像我的女儿，就连我，也对你感到陌生。”

而后，他目光转向其他黑袍人。

开口说道：“你们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们的前辈，武林杀手榜排名第二的血湖。”

“之所以有这个称谓，就是因为她的出招势如雷霆，片刻间就能让一个人全身鲜血流淌在地上，好似湖泊。”

“你们，可要当心。”

老者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唰唰的声响，定眼一看，这后院之中突然多出了数道黑色的残影，游离于各处，伺机而发。

如忆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你又习得了新的功法。”

身为老者的女儿，她几乎尽得对方真传，这才能使自己武功出神入化，哪怕江湖上一些排名前列的功法，她也曾见过。

可眼前这些残影功法，她却是闻所未闻。

如忆不得不承认，她的父亲新培养出来的这些杀手，远胜二十年前自己同辈的那一批。

可见，这二十年来，她的父亲是多么呕心沥血。

如忆也深深地明白，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相公，对不起，将你也牵扯进来了。”如忆面露愧疚之色，轻轻抚摸着薛空的面庞，“当初我曾有犹豫，该不该与你成亲。”

“我知道这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但……”

唰唰。

四周残影再闪，风刃出现，直接逼向如忆，激射过去。

如忆翻身抽出右手，她的右手猩红一片，宛若血刀，一击便打在那些风刃上，响起强烈的金戈之声。

“孩子，我早就告诫过你，感情只是负累。”老者似是教诲，又似是讥讽道，“如果你孤身一人，对付这些影卫，不说全身而退，起码不会这样畏手畏脚。”

“你的心有了牵挂，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身为杀手，必须做到绝情绝义，你忘记了我的教诲。”

如忆完全屏蔽了老者的话语，她全身心放在四周那些影卫身上，这些人出手毒辣，招式全都直奔她与薛空的要害。

一招不慎，怕是就会饮恨当场。

老者的话没有说错，薛空的存在，让她可以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足五成。

“只有五成，也能杀你们！”如忆眼泛寒芒，杀机腾腾。

雄厚的内力自她身上爆发出来，化作一股圆形的冲击，朝着四面八方而去，一瞬间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就连不远处那石桌与茶案，都在刹那四分五裂。

众人视线受阻，待烟尘散去之后，却已经不见如忆和薛空的身影了。

“他们逃不了，追！”老者喝道。

如忆的确没有逃走，以她一个人的力量，若是只带上薛空，还很灵活，可这院中，还有钟老伯，她不能让钟老伯留在这里送死。

如忆并没有逃走，她只是将薛空与同样昏迷过去的钟老伯放在了一起。

猛烈的罡风从天而降。

钟老伯房间的屋顶被蛮力撕得粉碎，而后那老者带领所有影卫，一瞬出现在四周，将屋子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双方不再有任何的交谈。

见面的片刻，便厮杀在了一起。

没有了薛空的影响，如忆全力以赴，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功力，与影卫们激战于一处。

影卫们都是老者精心培养出来的杀手，可他们与如忆之间的差距，并非十年的功力，而是六十年。

黄袍女修赠送给如忆的丹药，不仅使如忆延年益寿，还令她的功力增加了五十年左右。

别说这些影卫，哪怕是老者亲自上，如忆也有一战之力。

这场激烈的厮杀，几个呼吸，便有数名影卫被抹杀。

如忆也不好过，被围殴之下，身上多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势。

影卫们死伤大半，老者也不见心疼，似乎对他来说，这些影卫只是工具，如今工具们在使用的过程中，出现了报废。

仅此而已。

转眼间，随着影卫们的死去，如忆也变得伤痕累累，她的身上，伤势遍布全身，已然变成了血人一般。

尽管如此，她仍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并未披头散发与难堪。

“够了。”老者轻喝一声，影卫们就齐齐停下了攻击，纷纷后退，不约而同退到了老者身后。

谁都知晓，此刻连站立都变得艰难的如忆，已是强弩之末了。

“孩子，父亲本不想走到这一步，以前你是父亲最有力的帮手，可惜，这二十年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现在，可以告诉父亲吗？就算身为女儿，为父亲解开疑惑，这也是你在临死之前，可以尽的最后的孝道了。”

如忆全身疼痛难当，身躯都无法直立，但她的神情，却始终平静，听闻老者的话，她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生养十年的孝道，好，我告诉你原因。”如忆轻声说道，“名望，荣誉，财富，地位，这些我统统不感兴趣，我只想做一个人。”

“一个独立的，被尊重，被喜欢，被重视，被爱……着的人。”

“哦，你想做一个人，你觉得父亲不把你当人，而这个家伙……”老者抬起右手，掌心正对着床上的钟老伯。

一股恐怖的内力，自那张苍老的手掌上散发出去。

形成一股吸力。

钟老伯的身躯忽地飞起，直奔老者而去。

如忆脸色猛地一变，正要上前阻挠，可迎面却有一股冲击而来，重重击打在她的身上，将她轰飞。

钟老伯的脖颈，落在了老者掌中，并开始用力。

“这个人，让你觉得自己像个人？”

不知是出于亲生闺女不爱自己，却爱他人的妒忌心，还是出于如忆的反抗，老者似乎动了怒，怒火宣泄在钟老伯身上。

“呃。”钟老伯被窒息感憋醒，逐渐清醒。

“不要！”如忆大吼一声，忍着疼痛，就想再一次上前，岂料老者又是一掌，彻底将如忆轰飞在床上，鲜血直呕。

“杀了他。”老者将手上的钟老伯随手一丢，便高高抛起。

紧接着，四五个影卫射出飞刀，将尚在半空的钟老伯扎成刺猬一般，待钟老伯落地之时，已然断绝了生机。

“啊！！！我要杀了你！！”如忆心痛难忍，发出刺耳的咆哮，她的心在滴血，身为杀手，见过了太多死亡，也造就了太多死亡。

而今，她也亲自体会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悲痛，几乎令她疯狂。

“娘子。”

一道轻轻的呼唤，自如忆耳畔响起。

如忆心神猛地震动，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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