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他离开的那五分钟，黎杳会被酒鬼骚扰，他断然不会扔下她。

  一想到她被那个男人摁在地上，血流一脸的模样，他的心脏就像被剖成了两半。

  要是他再晚几秒，黎杳不知会遭受什么样非人的对待，

  那天该耐心一点的，

  即便是两人之间有误会，他再生气，再赶时间，也该耐心地听完她解释的话，

  不该独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不该将她送的绿豆糕，情书扔垃圾桶里，

  不该在两人初遇时，对她那般的冷淡，

  他看了浮力那个微博号上的内容，才知道黎杳当时到底有多喜欢自己，感情有多纯粹。

  回忆像是把锋利的刀子，来回地往他身上，心上戳，一刀一刀，满目疮痍，鲜血淋漓。

  一阵心酸痛楚的感觉从胸腔内窜起，顺着五脏六腑蔓延。

  他呼吸沉了下去，僵着的手抱住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愧疚的嗓音弥漫在寂静的夜里，

  “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玩弄我的感情，完成你所谓的那个赌约。所以那天……”

  他一直认为黎杳那天是为了完成那个临近到期的赌约，才来找他的。

  黎杳抬眸，微红的眼圈看向傅译年，声音晕着淡淡的委屈：

  “我没有要玩弄你的感情，我跟人打赌是真，但是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在她看见傅译年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动心了。

  “我现在知道了。”傅译年嗓音越发的沙哑，抱着她的手骤然拢紧了几分  ，“所以你那天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黎杳脑袋被压在他的胸膛上，她能闻到他身上冷冽好闻的木质香，也能听到他鼓跳如雷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夹杂着风声一起漫入她的耳膜里，把她的思绪搅得一团糟。

  她沉默片刻后，手指蜷缩了一下，缓缓开声。

  “我想跟你说，你要是厌烦我，我以后不会打扰你的，你不必因为我转学。”

  她说话时，声音低低的，像是一只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可怜小鹿，明明受伤的是它。

  她很喜欢傅译年是没错，但若是自己的喜欢对别人来说，变成了一种负担的话，那她愿意让一切回到原点。

  就当两人从没有认识过。

  仅仅是陌路人。

  “可是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黎杳的眼泪骤然不受控地往下掉，“傅译年，你那时候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她不生气，傅译年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只在意，第一次喜欢的人，他连五分钟都不肯给自己，最后还真的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铺天盖地的酸涩快要将她湮灭。

  傅译年察觉覆在胸腔里的震颤，喉咙干涩难捱：“我……”

  “转学不是因为讨厌你，是奶奶当时需要在  M  国长期治疗，所以我才办理了转学申请。”

  他重重地吸气，指骨抚过她布满泪痕的脸颊，捏着她下颚，轻轻抬起，解释道：

  “你在学校外面等我的那天，我其实早就订好了晚上九点飞去  M  国的机票，奶奶隔天下午就要动手术。”

  傅译年回学校拿东西时，正好是周六晚上，学校里基本没有什么人。

  他拿到寄存在保安室的东西，刚踏出学校没几步，

  就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穿着一件粉色外套的黎杳，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不知道她到底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特意来这里蹲自己。

  黎杳一看见傅译年，抬脚就迎了上去，嗓音沾染了夜的微凉，“傅译年，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译年视线飞快地掠过黎杳那张被冻红的脸，抬手看了眼手表，留给他打车去机场的时间不多了，沉声道：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抱歉，我赶时间。”

  说完，抬脚直接朝着不远处的暗巷方向阔步走去，

  只要穿过那条小巷子，就能直接到大马路上。

  黎杳攥着手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我只占用你五分钟。”

  傅译年仍旧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黎杳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嗫嚅了一下嘴角，“其实边走边说也行。我……”

  只是没说几句，傅译年的手机忽然就在幽暗的巷子里响了起来，他睨了眼身旁的黎杳，示意她闭嘴后，接起了电话，没一会，他用喑哑的声音对着那头道：

  “我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半小时后到。”

  说完，骨节分明的手指摁灭手机，塞回口袋里，脚下步伐越发急促起来。

  黎杳踱着小步子跟上，“傅译年。我现在可以……”

  傅译年听着身后聒噪的声音，停下脚步  ，转身看她，冷峻的声音在幽黑的巷子里传开：

  “你烦不烦，我说了我没空听你狡辩什么。”

  黎杳闻言，脚步微顿，想说的话顿时咽回了喉咙里。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巷子里的光很暗，但傅译年还是清晰地看到了杳脸上那抹难以言喻的失望，心脏在那一刻莫名拧了一下。

  是可怜她吧。

  不过只是几秒后，

  他如同被砂纸磨过的嗓音从喉结溢出，“回去吧，别再跟着我。”

  话落的一瞬。

  也不再管黎杳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了，快步朝着出口走去，

  刚到出口，就看见碰见个醉醺醺的男人，浑身酒气难闻，走路都跌跌撞撞，手里还拿着个未喝完的啤酒瓶。

  傅译年捂着鼻子躲开，迈步走到马路边上。

  拿出手机，在打车软件里下了个单，不出三分钟就有司机接了单，网约车预计十分钟后到。

  这个时间段，马路上来往的车川流不息，但也算不上是拥堵，按时赶到机场应该是没有大问题。

  他立在路边，静静地等车，视线不自觉地往后面里瞥去，

  恍然间，发现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没了踪影，也没有看到黎杳走出来的身影。

  傅译年脑子里轰地一声，忽然脑海中掠过一些很可怕的场面，来不及多想，大步朝着巷子冲过去。

  人才到巷子口，依稀就听到暗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声。

  他听得心惊胆战，攥着拳头，下一瞬，以最快的速度往暗巷里钻。

  一进去，

  就看见那个醉醺醺的男人骑在黎杳身上，双手正死命地掐着她的脖子，嘴里骂骂咧咧。

  “贱货，我叫你别喊，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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