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不知道的地方，白凉曜目睹了当时发生的一切，然后默默离去。

  但是他内心远没有表面的平静，而是波涛汹涌的激动。大抵是那种遇到同类的欢喜。

  白凉曜习惯了孤身一人行走在这世间，看尽那些魑魅魍魉，勾心斗角。本以为做完那些事情就找一个地方隐居，然后终了余生。

  谁知道如今竟然在一个私塾先生的身上，高山流水觅知音。于是他一颗沉寂的内心，活了过来。

  他此刻就好像伯牙遇见子期，管仲遇到鲍叔牙，孟良遇见焦赞一般。他想要和她共品经典，以史明鉴。他想要和她畅所欲言，说尽今天下事。他想要和她促膝夜谈，废寝忘食……

  但是今天不是时候，他打算改日再造访。

  ……

  随着方山回和杨奇山的离开，草庐重点班火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让澜山书院夫子都不耻下问的私塾。忘川行也跟着声名大噪。

  “你听到了吗？草庐重点班，听闻那个先生是个人物，你家哥儿不往那里送过去？”

  “我倒是想呀，但是先生就一个人，这抢着报名的人那么多，怎么排得上呢？听说入学测试若是成绩好，可以不用束修，家境不好的，先生还给提供助学金！当真是读着书也能够赚钱！这下子更多人想要报名了！”

  “如此我都想让我家的试一下！说不定就被先生看上了呢？”

  “我们还是赶紧先去抢一下，说不定就报上名了！”

  单雪行没想到私塾就这么火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冲着她来的。那些报名的人差点踏破门槛，那架势简直和丧尸一般可怕。

  单雪行没有打算在私塾这里长足发展，只想着割一茬韭菜就跑路。此时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简直惊呆了。

  “忘川先生，我是个秀才。听闻先生你才华出众，我想要从师于你！还请先生收下我！来日我一定会高中给先生增光！”

  “先生，我家境贫寒，但是敬仰先生品德。先生看看我！”

  “先生先生，我不要助学金，我家境还可以，我就是想要拜入先生门下！和先生学习。”

  单雪行看着急切的人们，有点汗颜。

  她赶紧道：“大家的情谊我领了，但是现在私塾就我一个先生，而且我还是偶尔才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收不了这么多的学生。

  如果大家有意愿的话，就留下名字和地址，我到时候一一过目，挑选出合适的学生，通知报名事宜。”

  然后她唤过来方亚服，让他负责登记一下。

  “好的先生，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保管办得漂亮。”方亚服难得有了表现的机会，十分激动地点头。

  单雪行点头，然后转身溜进了私塾，本想着躲一会儿再走，谁知道报名的人愣是一波波来，单雪行等了大半天，门外还有人。

  于是她给学生出了一道题目：“此情此景，就给大家出一个题目吧！”

  下面的学生一脸嗷嗷待哺，拼命点头。

  “已知报名开始的时候已经三百人排队。每个时辰再来一百人，负责登记的人一小时可以登记一百二十个，从那么请问多久可以登记完？”

  顿时学生抓耳挠腮，纷纷开始计算。程巾纶也很是纠结，因为他最不会的就是算术，但是先生总能一下子就出一道算术出来。

  单雪行写下解法之后，将纸张用戒尺压在桌子上说：“你们慢慢想，一会再来看答案！老规矩你们自己先讨论弄懂，不懂再问我！”

  “好的先生！”学生们点头道。

  然后她留下几个学生，爬墙出了私塾。

  ……

  是夜，京城里夜凉如水。

  白凉曜素来很少做梦，但是今夜恍惚之间，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周围是熟悉的竹木摆设，耳边还有竹子的沙沙声。

  他正低头看着书，手里的书卷里的字却变来变去，第一遍看似乎有点文理不通又捉摸不透，他再看一遍，又是文理奇怪，叫他怎么也看不清其中的意思。

  他有些烦躁，按了按眉头，然后耐住心思继续看。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往日里的书籍他哪次不是一次就看通透的？如今倒是遇到了难题。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轻轻地朝着他靠近。

  “偃光。”一道清丽的声音喊道。

  “忘川先生？你怎么来了？”白凉曜顿时心中一动，连忙转头过来道。果然看到了那一道青色的身影！这一刻，他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

  “我看你神情烦闷，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说来我听听？”她的声音柔和，似乎一滴水落入深潭一般，晕开了涟漪。这就是她平日里和学生说话的声音。

  “你快帮我看看这书卷，怎么这般奇怪？我总看不清这其中的意思。”白凉曜说着，拿出手里的书问她。

  他此时心里有说不清的欢喜，他只觉得有忘川先生这样的惊才绝艳的人在，肯定可以帮助他勘破书里的字义！

  “好啊，我看看！”她说着走过来，伸手就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了书本。

  “？！”白亮曜只觉得脑子一下子炸开了，整个人都没办法思考了。他只觉得入手一阵温热，这是他这种手冰冷的人没有的温度。

  他定定看着交叠的手，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忘川先生，你这是？”

  “你且抬头看看，我是谁？”谁知道下一刻，耳边顿时传来的桀桀大笑，和妖魔鬼怪一般。

  白凉曜抬头一看，这一下子，脸上都快冻出冰霜。

  眼前这厮，不就是单雪行那糟心玩意儿？为什么忘川先生变成了单雪行？！

  “滚！”

  “公子你做噩梦了？”此时吴用连忙过来，唤醒白凉曜。

  白凉曜从梦里挣扎醒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单雪行那张谄媚妖邪的嘴脸，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得将床边的一卷书扔了出去。

  “砰”一下书本落地。

  他平日里冷漠疏远的脸，此刻有一些扭曲。

  “公子你这是？！”吴用有点吃惊。往日里白公子睡眠是极浅的，像今日这般需要强行唤醒的倒是不多见，但是像公子如此生气的样子更是少之又少。

  也不知道白公子是梦见了什么？脸色这般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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