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和顾海回到家里，穆婷婷已经在等着，这一次，她还带来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

  “老板，这是徐猛导演。”

  几个人见面问候，穆婷婷给顾谦介绍这个青年，同时也把顾谦给这个青年介绍。

  “顾董好，我叫徐猛，请多多指教。”

  “徐导你好！以后大家一起进步，请坐。”

  两人握手，都落座，穆婷婷则在煮茶。

  顾谦说道：“婷姐和我说，咱们圈子出现一个青年才俊，不但导演能力好，还有深厚的编剧功底，深受圈内前辈喜爱。我也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广受好评，于是，我请了华姐送出邀请函，想见上一面，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顾谦说话不急不缓，很符合公司大老板的语气，很正常，听在徐猛耳中也没有问题，就是搭配上稚嫩的脸庞，还有身上的校服……怎么都有违和感。

  徐猛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暗中告诫自己，就当是演戏好了。

  作为一个导演，有太多的方法让演员入戏，很快他就消除感观违和，做到无实物表演。

  “咳咳……”

  “嗯！都是前辈们抬爱，同辈人的衬托，让我有了点成绩……”话到这里他又说不下去，又破功了——在眼前的人比年纪摆成绩，心虚啊！

  眼前的小少年叫顾谦，大鱼传媒的老板，身家不知道多少个亿，写过太多经典歌曲，跟他摆成绩，那不是武神面前耍大刀吗？

  虽然啊！明面上这些歌曲都是顾老爷子写的，可是不管是大鱼公司内部，还是合作歌手，都说歌曲从顾谦手上拿到，怎么唱，怎么编曲，也都是顾谦调教，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老爷子。

  所以，九成九歌曲都是顾谦的，这是大家共识。

  哪怕不是，他也参与了创作，不然不可能对歌曲了解如此之深。

  其实这都是以前的说法了，自从南下之后，顾谦极少见外人，歌曲也是公司处理和安排。

  另外，大鱼传媒也收歌，许多新人的歌曲都被高价买走，这不管是对公司还是顾谦个人，都有很大的声望。

  所以，顾谦在音乐圈地位很高，其中弯弯道道徐猛不了解，也不需要了解，他只关心影视圈。

  然而，就他所了解到，大鱼传媒这两年来所投资的影视，从来没有输过，这就厉害了。

  作为公司总经理，华芳固然被人吹捧，可吹捧过后，这种成绩的不真实感，也让许多人好奇，想挖掘其中的秘密。

  如果说音乐，可以用天赋形容，也可以用耳濡目染来解释，投资影视，这就不是天赋可以解释，这需要实打实的市场把握，还有运气。

  总之，徐猛今天不但要来拉投资，还想探一探顾谦的深浅。

  奈何，见面之后，由于身份地位，以及需求关系，加上顾谦那种大老板气场，他自己就先泄气。

  闲聊之后，徐猛拿出自己的剧本，希望能得到顾谦的投资。

  顾谦接过翻看，十几分钟时间，他把剧本放回桌上。

  这十几分钟，对于徐猛来说，就像过了十几个小时，非常紧张难熬，哪怕他各种自我安慰，对剧本很有自信，也难压抑。

  特别是顾谦时不时皱眉头，更让他不安。

  好不容易等顾谦看完，紧张等待下结论，可偏偏这个小老板就是不讲话，欲言又止，好像在酝酿什么不好的批语。

  “顾董，您说说，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徐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忍不住发问。

  顾谦忽然笑了，说道：“先喝茶，我再慢慢与你说说我的看法。”

  穆婷婷给两个人倒茶，说道：“徐导，既然老板这样说，你的剧本肯定有可取之处，不然老板会直接拒绝。”

  这意思——就是破烂里捡豆子，总体还是破烂货。

  徐猛喝下一口热茶，热浪蔓延全身，这反而让他放松下来，坐等顾谦的看法，也符合初来时探底的目的。

  顾谦也喝一口茶，慢条斯理说道：“这部剧本，名字很惹人嫌，质量达不到九十分以上，那绝对被人一边倒痛骂。你说，你有这个自信达到那么高的分数吗？”

  徐猛沉默，他当然没有信心，能得七十分就不错了，平时这个类型绝大多数就四十分左右。

  而他作为新生代导演，为何就选择拍摄这个？

  当然是成本不高，观众阈值比较低，只要合格，电影就不会亏本，下一部电影他就能和投资方谈条件，再一次电影不亏，他的地位就基本上稳固，是一个真正的独立导演。

  拍别的类型，竞争压力太大，不但剧情方面容易撞车，拍摄手法等硬实力也很关键，要他和二三十年来同类优秀电影人比较，他还没有那么自大。

  如今面对顾谦的问题，他不好说出“电影预估60分就好，票房不会亏”的说法。

  这部名为《悬疑》的电影，重生之前顾谦看过，也知道专业影评人的评价，观众的口碑。

  那部成品电影和现在手中的剧本，对比之下还是有些出入，不完全一样。

  成品电影更加成熟完整，却也更加拖沓，更有太多恋爱剧情，总体评价就是披着悬疑的外衣，讲着无脑恋爱的故事。

  最后的得分只有52分，这还是后面徐猛名气大了以后，有了粉丝滤镜，不然只能算“普通悬疑剧”。

  而最令人诟病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演员不行，另一方面是《悬疑》这个名字。

  演员就不说了，这名字就很受人诟病，得了票房，失了口碑，这类名字的电影还有《武侠》《仙侠》《长城》《魔都》等等。

  目前还属于21世纪头十年，还能骗票房，要是再过十年，网络彻底进入生活，动不动就朋友圈，这种行为没有人买单。

  ……

  徐猛沉默一会，说道：“我这也是为了票房考虑。”

  “如果剧本真的够好，你就不会担心票房。”顾谦道。

  徐猛急了，“这只能算初稿，内容可以改，名字我也可以改。到时候顾董再出一首歌，这部电影票房不会差。”

  他知道这点赚头对于顾谦可有可无，但是对于他徐猛很重要。

  “电影的本身应该是电影。如果因为我的歌曲才能让它赚钱，那岂不是本末倒置？还是说，电影只是一个提供MV的工具？那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直接请人拍MV，老百姓也不用花两份钱。”

  顾谦的话一针见血，他亏了歌曲，老百姓亏了钱包，只成全了你徐猛一个人，凭什么？

  徐猛再次无话可说，他和大鱼接触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顾谦这边放弃了这部电影，以后找其他投资人更加困难，剧本“二婚”不好嫁啊。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道顾董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投资这部电影。”

  大鱼投资不单单是看好项目的表现，也是看好项目掌门人的表现，这是一种难得的资历，徐猛实在不愿意放弃。

  “你还是不明白这事的本质。”顾谦看着徐猛，目光清澈，没有任何压迫的意思。

  “还请顾董言明。”徐猛认真请教，他也好奇，从“大佬”的角度看问题会是什么。

  “首先，你是一个新人，在同样的条件下，比起老前辈你不占任何优势。”

  徐猛苦笑，何止不占优势，他是占尽劣势的一方。

  “其次，你这剧本实在不怎么样，不符合大鱼投资的目标。”

  “最后，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让我提出条件，想强行上项目，目的就是想快速崛起，省去三五年时间。”

  “以上，我没有说错吧？”

  顾谦罗列出一二三来，让徐猛想反驳都不知道反驳。

  其实徐猛更加清楚，顾谦已经口下留情，所谓省去三五年都是客气的，按照他自己的看法，三五年之后未必能有多大成就。

  而搭上大鱼的快车就不一样，哪怕没有太大的成功，起码也能站稳脚跟，成为导演界的一个小头目。

  “您说的没有错，我是这样的打算，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徐猛心中没有挫败感，反而隐隐的期待——顾谦能这样说话，那说明合作的机会就有，他徐猛还有利用价值。

  顾谦笑道：“你之所以有这样的打算，无非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你有的选，肯定不会那样的激进，连未来的口碑都能出卖。”

  徐猛连连点头，这顾董实在太了解他，谁没有点高傲呢？谁又愿意留下污点？

  顾谦说道：“既然你有的选择，有了退路，那就退一步吧！”

  徐猛：“……”

  怎么个退法？他看不到啊！

  “加入大鱼，你就是大鱼影视部唯一的导演，以后有什么剧本进入公司，你随便翻看，觉得好就申请投资。”

  顾谦不管目瞪口呆的徐猛，继续说循循善诱。

  “你想想看，走出去就代表大鱼，以后谁敢给你摆脸色？公司投资的剧组，不管多大的导演，把你安排过去当副导演积累经验，谁敢拒绝？”

  徐猛想到的好处更多，比如那些想进剧组的女演员，是不是就有贴上来？还有那些想进入大鱼传媒的歌手，是不是要求他？

  不一定搞什么潜规则，起码正经谈恋爱的“候选人”要多很多，他也有了了更多的选择。

  这就是地位带来的好处。加入大鱼传媒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愿意加入大鱼。”

  徐猛迫不及待答应，怕机会溜走，他再次强调，坚定说道：“任何条件我都愿意。”

  顾谦莞尔，他可太明白眼前这个人的才气，十几年后，不足四十岁就荣登票房首座，口碑与票房齐飞，国内国外都佩服。

  这样一个人，如今却为了进入大鱼任何条件都答应了，这能不让人好笑吗？

  顾谦也不客气，说道：“既然你诚心，我也不小气。为了培养你成为大导演，我们签约十五年，签约直接按照顶尖大导演来。”

  徐猛仿佛中了定身术，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脑海里混乱一片——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任何逻辑都说不通，为何有这样的待遇。

  好久他才回过神，小心翼翼说道：“听说，顾董不是顾海大大的亲生儿子？”

  “有什么问题？”顾谦挑挑眉毛。

  “我大哥十年前丢了一个孩子，如果还在，应该有顾董那么大了。”

  “你不会说我是你家的孩子吧？你侄儿是男是女？”顾谦也好奇，难道面相真的接近徐猛大哥的孩子？

  “呃……女的！”徐猛尴尬笑道。

  顾谦无语，这家伙思想容易飘啊！

  穆婷婷噗嗤一笑，打破尴尬。

  她一直听着两位的谈话，对于徐猛的选择她多少能理解，这两年有太多人求到她身上，就为了得到进入大鱼传媒的机会，各种计谋都有，甚至有一个被她送进监狱。

  为什么这样？

  答案是：因为利益太大了。

  影视演员还好一些，那些歌手，只要这两年进入大鱼的，谁不是名气飙升，收入几百万？

  这种收入，已经比得上一线演员的收入。

  那样的名利双收，谁不眼红？

  这也怪不得徐猛喊出任何条件都答应的话语。

  当然，大鱼的好名声也是一方面，从来没有听谁说大鱼传媒欺负艺人，有的只是夸赞。

  有这样的前提，没有谁认为自己重要到让大鱼坏规矩。

  只是，穆婷婷也疑惑，徐猛固然是青年才俊，可直接开出大导演的待遇，这样也太夸张。

  诚然，这“大导演待遇”肯定有附加条款，暂时没有大导演所有的权益，只能说，能力到达哪一步，待遇就自动升级，甚至提前高一个级别给。

  可从中也看得出，大鱼会砸资源培养，当亲生儿子那种，不怎么考虑实际收益。

  这又是为什么？穆婷婷不明白，徐猛也不明白，于是问了出来。

  顾谦自然不能告知真相，他就是为了更高解约费用。

  “马薇是我合作的第一个歌手，我会努力培养她，目前她在央音某个大佬座下学习，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歌后，你觉得呢？”

  徐猛心中抽搐，他大概明白顾谦的意思了，马薇是第一个歌手，目标是歌后，那么他徐猛是第一个导演，目标自然也是大导演，这没有什么毛病。

  徐猛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马薇目前已经是一线歌手，只要作品不断，歌后位置自然能拿到。”

  “她的唱功，目前只能说摸到顶尖，有一些人她是打不赢的，更不要说达到某一领域的唯一。”顾谦摇摇头，否认了作品堆叠的做法。

  他盯着徐猛，说道：“在导演行列也一样，不成唯一，何以称王。”

  徐猛压力山大，差点呼吸停顿，牙齿都有点打颤——称王？这是多大的野心，多大的期盼。

  可以肯定，如果他徐猛不努力认真学习，露出失去争王点势头，眼前的小少年会毫不犹豫选择另外一个人培养。

  “谢谢顾董的看中，我会努力朝着王位进发，不辜负您的期望。”

  徐猛双手捧起茶杯，站起身，朝顾谦致敬，然后一口喝下热茶。

  “好！你有这个决心就好，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顾谦也站起身，双手捧起茶杯，认认真真做一个揖礼，喝下杯中茶水。

  徐猛心中震动，脑海中闪过四个字——君子之约。看样子，顾董对他的看重，或者说对这次的约定，比他想象中还重要许多。

  这不但是一个老板的重视，也是一个小少年的期盼，更是一个大才子的肯定。

  可以说，把三路都堵死了，徐猛只能向前冲。

  当然，这三路不但是堵路墙，也是保护墙，甚至是靠山。

  既然心意双方已经说透，那么事情就回归到手边剧本具体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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