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那个大坡后，我停下脚步，仰头望去，前面还有两段阶梯要爬，走上去才能到祠堂大门口。

  这座古老的祠堂建筑气势恢宏，坐落在山巅之上，肃穆庄重。整座建筑风格传统，彰显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精湛的工艺水平。远远望去，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让人心生敬畏。

  在阶梯前面，一道醒目的警戒线被拉紧，将整个区域封锁起来。警戒线两边各自设立了一个哨岗，每个岗位里都笔直地站立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持枪军人，他们神情严肃，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郭云若走在前面，拨开正在拍照的游客。撩起警戒线，我和贝唐弯腰从下面过去。

  “请问这是可以进去吗？”一名抱着摄像机的游客询问。

  郭云若张开双臂。“不好意思，这里算私家领地，外人不能进。”

  游客们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传言说罗家没人了啊。”

  “对啊，我也听说了。”

  “她俩是谁？怎么还有外国人？”

  此时一名游客举起照相机，郭云若直接抬手挡住镜头，把相机按下去。

  “接下来，禁止拍照，感谢大家配合。”

  贝唐按下我的头，嘴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嗯…我觉得可能需要，有些事情我现在一个人做不了。”

  贝唐冲旁边那两名警员伸出手。那两名警员把手上的背包挂在她胳膊上。

  此时，从旁边跑步过来一个小分队，十多个人全都手持枪械，列队站在警戒线前，注视着前面的游客。

  郭云若走到我身旁。“上去吧，我在下面看着。”

  我点点头。“嗯。”

  一步踢出来两名军人，一前一后，我和贝唐被他俩放在中间。前面那位手上拿着大门上锁链的钥匙。

  有点热啊…

  我一个手拿两拐，先脱下大衣的一个袖子，紧接着换手拿拐脱下另一个。

  郭云若拿过我手上的大衣。“我帮你拿吧。”

  “我也有点热。”贝唐也脱下来，递到郭云若手上。

  “谢啦～”

  郭云若笑着冲贝唐挤兑了一下右眼。

  真服了！

  贝唐先把包放在地上，站到我面前，往上紧了紧我领带，拍了两下身上的西装。

  我抬手弄平整她的衣领。“等会儿，进门迈右脚。进去之后，小声说话，拿东西不用着急，慢一点轻一点。”

  “知道了。”贝唐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包。

  “是不是要开门了？”

  “能看见吗？”

  后面的游客貌似越来越多。

  “禁止拍照，感谢配合！”喇叭里不停的在重复着这句话。

  我伸手想要去碰前面那位兵哥哥的后背，结果他突然抬起胳膊敬礼，吓我一跳。

  几秒过后，他手放下来，我伸手用拐杖上面的头碰了碰他。

  他回过头板着脸看向我。“怎么了？”

  “额…那个…”

  给我都整紧张了！

  “我是想说…走慢一点，不然我可能跟不上。”

  他铿锵有力的回答道：“没问题！”

  可能是我突然跟他说话的原因，他迈第一步上台阶的时候，脚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他每一步落地都很轻，一点声音没有。

  我身后那位也一样，不往后看都不知道他跟上来了。

  贝唐仰头瞪大双眼看着这栋建筑，满眼的欣赏和肯定。

  “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哎？我算算…”

  贝唐轻笑一声。“原来还有你算不明白的事啊。”

  我叹口气。“我最不会弄这些了，以前完全是靠上网查，到现在还好多事都不明白。”

  我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下面，离下面的游客已经有一些距离，我摘下口罩放进兜里。贝唐也随着我把口罩摘下来。

  里面会不会很乱啊，这么多年没来扫过。

  先干嘛来着？

  应该得先把屋子扫了吧。

  我记得里面好像有扫帚，抹布应该也有。

  贝唐一直目视前方的建筑欣赏着，我看着眼前大门上的铁链发呆，只是两个胳膊撑着拐在无意识的行走。

  “喂！趴下！”贝唐大喊一声，按着我的脑袋压到地上。

  前面那名士兵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我们俩，庄严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解。

  贝唐抬眼看着大门，又回头往下面和对面山坡望去。

  嘭－

  一声枪响响彻天空，子弹从前面那名士兵的耳边飞过，打在祠堂大门的铁链上。

  我习惯性手伸进西装外套里掏枪。

  靠！没带！

  哔哔哔－

  身后那名士兵从腰间掏出哨子，连续吹响。

  大门上的锁链稀里哗啦的碎掉，掉在地上。年份已久的大门，被风吹开，我看向屋里，摆在高台上的牌位全部被劈成两半，摔到地上。

  墙上贴的画像也被扯下来撕成碎片。

  我和贝唐同时起身指向远处的山坡。“那块区域！”

  “快点去抓！”

  “不然……”

  嘭－

  第二枪枪响起的前一秒，贝唐再次按下我的头，顺手把前面那名士兵也拽下来。

  谁会知道我来这？

  我只亲口跟郭子说了，还有接我们的那些人也知道。

  况且我是昨天上飞机之前才说的。

  贝唐突然塞给我一个包着特殊材料的东西。

  这手感摸起来…

  我赶紧把材料卸除，一把纯黑手枪暴露在阳光下。我插进后腰，用衣服盖住。“你竟然带手枪了？”

  贝唐拉好背包拉链，把另一把插进自己前裤腰里。“以防万一，偷摸放行李箱了。”

  下面的军队开始疏散游客，在阶梯旁也架起了军队的狙击手，还有一大部分列队奔向远处的山坡。

  我们俩待在原地没有动，那两名士兵站在我们俩身后护着。

  我转头看那两名军人手上的枪，没瞄准镜，机瞄根本看不了。

  此时又跑上来一队人，包围住我们俩。“现在，咱们一点一点往下走，好吧？”

  “请给我…”我坐在台阶上，话说一半犹豫着。

  “怎么了？”面前一名军官弯下腰。

  “给我一把枪，我要高精狙。”

  “给。”

  ？？？

  真给啊？！

  我扭头看向站在包围圈外的郭云若，递过来一把狙击步枪。

  我缓缓接过，拿在手里颠了两下。

  郭云若点点头，气定神闲的走下去。

  我转身把枪塞到贝唐手里。“给，未来的国际刑警。”

  贝唐拿过枪后，没有任何的思考，枪管从面前包围圈里伸出去，拉动枪栓，左右慢慢转动着，寻找目标。

  对方开了两枪，大概率已经跑了。

  第一枪估计就是瞄着锁链去的，第二枪是我，但是没打到。

  “对方估计跑了。”

  “没有，他换了个地方，在一棵树旁边蹲着。”

  我微微一笑。“不必要他的命，我想和这个人交流交流。”

  “嗯。”

  切，还蹲着！

  他怎么不站着？！

  干脆站我面前开枪吧！

  嘭－

  枪声在耳边响起，震的我左耳感觉差点聋了。

  贝唐收回枪口，举到旁边一个士兵身前。“还给你们。”

  她自信的晃了晃我脑袋。“他躺下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太棒啦～”我冲她飞过去一个吻。

  “哎呀～”

  我拿起拐，贝唐见状把我架起来。我撑着继续往上走，围着我们俩的人也向两边散开。

  “你们下去吧，抓到人了在叫我们。”

  是刘川吧？

  这把枪应该是一层一层电话申请过来的。

  叮叮叮－

  “我电话响了。”

  贝唐从我兜里帮忙掏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她接通电话，打开免提。

  “喂？波尔舍？”

  “没事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成熟女性，极其镇定的声音。

  “你谁啊？！”

  “哎？我是索菲啊！我给你发过信息，你没存上这个号码啊？！”

  “啊～大姨！”

  索菲：“不跟你说废话了，没受伤吧？”

  “你怎么知道的？”

  索菲：“都说过了，我们会监视你。”

  “哈？怎么监视？我身边还有你们的人啊？”

  索菲：“是监控哟～我们系统可高级了呢～”

  “监控？那你能看到开枪的人吗？”

  索菲：“没有，那片山头没有开发，所以没监控。不过我看见你女朋友刚才开了一枪吧？那把枪是我批下来的哟～我可是打了好多电话，电话费都要……”

  “闭嘴吧！”

  索菲：“你什么态度啊？我可是救了你！”

  “谢谢谢谢，我还有事，先挂了。”

  我直接挂断电话，塞兜里。

  “你们家结仇了？”

  贝唐突然的这句话，让我停下来思考着，刚好也站到了祠堂大门前，我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

  往前走了一步，我迈过门框，贝唐在门口分辨了一下左右，换成右脚踏进来。

  满地的碎片碎纸，成堆的灰土上爬满了各种蠕动生物。被劈成两半的牌位全都融进土里。

  “该…怎么办呢？”

  贝唐也被惊住了。“我…怎么会知道。”

  侧边的玻璃像是有人故意砸碎的，石头就掉在窗边。

  “小玘，我们需要勘察现场。”

  我回身看到郭云若戴着蓝口罩和防护手套，身旁还有几名提着工具箱的警员。

  “那…麻烦你们…动作轻一点。”

  “嗯，我们会的。”郭云若一招手，旁边几名警员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我慢慢走出去，跨过门框，看着眼前的山色，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在这个家？！”

  “我他妈受够了！”

  喊完，我一泄气，跪倒在地上，弯下腰双手抓着头发帘。

  “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贝唐盘腿坐在我身边，轻轻叹一口气，摸着我的头。

  “所有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涉及到的所有人，我也会抓起来。”

  我转头看到郭云若，她蹲在我身旁，眼神里透露出来坚毅。

  “别查了，查下去你会有危险的。你也看到了，在这个国家都能持枪，那上面人的地位绝对不一般。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事情很复杂，查不明白。”

  郭云若：“只要有时间，我肯定能查出来。”

  我摇了摇头。“你查不出来。”

  “我查的出来！”郭云若气愤的把口罩摘掉扔出去。

  我急得胡乱搓着脸，拳头用力砸到地上，伸手抓住她的警服。

  “对面既然知道我回来了，就一定知道你们来接我的事，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是我打电话通知的你！就凭咱俩的关系，一旦他们知道你在调查这些事，你就死了。”

  郭云若轻轻拿开我的手，整了整衣领。“没关系，我不怕。”

  “我怕！！！”

  噔噔噔－

  我长出一口气，手抖着从兜里拿出手机。

  转换摄像头，接通莱斯的视频电话。

  莱斯躺在沙发上，一张大脸出现在镜头里。“爬上去了吗？嗯哼？！”

  我一直憋着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面部紧绷，随即眼泪哗哗往外掉。

  “爬…上…来了…”

  “呀！”莱斯猛的坐起身。“咋了这是？爬个山都能哭？”

  你能不能过来…

  心里想着这话，但又不想麻烦他老人家。

  “嗯…中途摔了一跤。”

  莱斯：“哈哈哈哈，没滚下山啊？下山实在不行就坐缆车。”

  贝唐拿过我的电话，降低音量放到耳边，边说边走下台阶。

  滋滋滋－

  郭云若挂在腰间的对讲响起来。

  “人死了，嘴里有毒药，咬碎了。还用硫酸把脸和身上皮肤都毁了。”

  郭云若拿起对讲，酝酿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下山吧，我爸妈中午包的饺子，叫上你女朋友咱一块儿回去吃。”

  “几点了？”

  郭云若抬手看了看表。“一点五十。”

  ……

  之后，我们仨坐缆车下了山，那两名警员留在山上继续工作着。在山脚下碰上了刚来到这里的刘川和其他组员，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他们就赶忙上山去了。

  贝唐用我的手机在视频电话里，把事情全部经过都告诉莱斯，他说他马上买票飞过来，被贝唐阻止，因为他跑过来，家里就没人能坐镇了。

  心累啊…

  叮－

  我拿出手机，翻看新消息。

  莱斯发过来一段视频，和一条消息。

  ［视频］

  ［小八让你不要哭。］

  我点开视频，小八趴在一个垫子上，睁着小眼，不停的嗷嗷叫。

  我轻笑一声，输入文字，［小波让它不要狗叫。］发送。

  贝唐拍了拍郭云若的肩膀。“我去…你家里吃饭，真的可以吗？”

  郭云若驾驶着商务车，快速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目视前方。

  “当然可以了，我跟我爸妈说了，说小玘会带女朋友过去。让他们多弄点。”

  “嗯？！”我一下惊醒了。“叔叔阿姨不觉得奇怪吗？”

  郭云若：“奇怪什么？”

  “我交的是女朋友。”

  “哈？”郭云若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怎么比我爸妈还落后啊？我有女朋友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了。”

  我扒着前面的座椅，脑袋伸过去。“接受了？”

  “哎呀！你挡我视线了！”郭云若拨开我的脸，我又坐回去。

  “他们说～只要是互相喜欢，以后生活上能互相依靠着，就可以～无关男女。”

  挺好，她爸妈以前就很开明。

  是非常好的父母。

  我拉过贝唐的手。“我做饭都是她妈妈教的，绝对合你胃口。你甩开肚子吃就行。”

  贝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嗯，好。”

  不想了…

  随便吧。

  什么都不想管。

  爱怎么着怎么着。

  我他妈是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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