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林梓穿了一件衣服可洋气可好看了，你去赶集的时候也给我买一件吧。”

  玉丽一回到家就向妈妈提出了衣服的事，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别人有的她一定要，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爸爸妈妈把她宠爱的像小公主一样，她习惯了各方面都压过别人，尤其在显而易见的穿着上。

  “林梓？她能有什么好衣服？你不是说她学习也跟不上了吗？她爷爷奶奶还能给她买什么好衣服？我听说她婶子不省事，给她买，给她婶子家的孩子也买了？”

  生活在一个村子，玉丽妈妈对林梓家很熟悉，一年能穿件新衣服都难，还买什么好看的衣服？小学的时候，林梓学习好，她教女儿多和林梓、舒丹她们一起玩，后来听说林梓成绩掉下来了，她特意嘱咐玉丽离林梓远点，怕沾上寒酸的习气，是村里有名的势利眼。

  “就是很好看，就像城市里穿的衣服，可漂亮了！”

  玉丽见妈妈不相信，有些急了，她在家里就是这样的大小姐脾气，三句话不顺着自己，就要急，在学校里看上去却通情达理，尤其是在老师或者她喜欢的人面前。

  “那你带林梓来咱家。。。。。。。算了，放学的时候，我等在你们校门口看看吧，看她到底穿了什么好看的衣服。”

  玉丽的妈要富养自己的女儿，对玉丽有求必应，她希望她的女儿能被爱环绕，围绕在周围的也都是家庭条件好的孩子。

  可是她在学校门口一连等了好几天，都看着林梓就穿着个碎花褂子，玉丽嘴里的洋气衣服，她连影子都没看到。

  原来，林梓当天回到家，甄玉针就跟她商量道：“梓梓，你把衣服脱了洗洗，等干了再穿吧。”

  “洗它干啥啊？奶奶，看着很干净啊。”

  林梓看着干干净净的衣服，不明所以。

  “听话，妮儿，洗洗，恁爷爷买的旧衣服，不知道什么人穿过呢，万一之前穿的人有啥病呢？”

  甄玉针还有半句没说，她之所以不情不愿，邻居大奶奶之所以建议洗洗再穿，在林梓面前又顾左右而言他，王莲凤之所以破天荒不争不抢，都是因为外边总有人传，卖的那些旧衣服都是从死了的人身上扒下来的。

  当甄玉针私下跟林成盛说的时候，被林成盛说了一顿，林成盛不是没听说过这种谣言，但他不信，他见过摊上摆的那些旧衣服，一看都不便宜，家里条件肯定不差，谁家孩子死了，能舍得让人随便扒衣服的，稍微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说有病呢，这个不好说。

  其实林成盛是从本村的林友子手里买的，这个林友子呢，在外面当包工头，为人朴实无华，堂堂正正，认识了个老板，那老板看重他做人本份，就把家里孩子不穿的衣服，朋友家孩子不穿的衣服，打包了几个大包裹给他寄了回来，都是名牌，说让孩子穿去，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在家放着也是占地方。

  林成盛虽不相信街上卖的旧衣服像谣言传的那么邪乎，但是原来穿的人有没有病，他有点担心，他看人家孩子都穿的像模像样，试了几试想给林梓买，都忍住了，恰好见到林友子知根知底，林成盛张口要买的时候  ，林友子说啥都不要钱，但林成盛不是占小便宜的人，把钱塞给他就走了。

  穿之前洗洗也正常，甄玉针也是为孩子好，他也就没管了。

  大冬天，那么厚的衣服，得用上好几天才能干，玉丽妈妈也就没等到。

  “我没见林梓穿什么衣服啊，大冷天在外面等着，冻的我跟个傻子一样，你问问她，他爷爷在哪给他买的，到时候我去给你买。”

  玉丽妈妈嘱咐玉丽道。

  期末考试就要到了，林梓像着了魔一样争分夺秒地学习。

  “梓梓，你赶紧睡吧，别看了，怪冷的，你去给我暖暖床尾，我嫌凉，听话，妮儿。”甄玉针坐着打盹儿，打了好长时间，林梓还坐在床头一页页的翻着书，翻的她心烦，在她躺下之前想先把林梓劝着睡觉去，林梓知道孝顺她和林成盛，她知道这个理由能劝得动这小丫头，这孩子已经熬了好几天了，每天都不知道啥时候自己吹了灯睡的。

  “哦，我这就去。”

  林梓麻溜地把书装进书包里，就去给奶奶暖脚去了，甄玉针看着这个小丫头，想到不久她就真的走的，啥时候能再回来都说不好了，心里又不免有些难过。

  “梓梓，你回到恁家，会不会想恁爷爷和我。”

  “当然想了，但我又不能不回去。”

  林梓顿了顿又喊甄玉针：“奶奶～”

  “咋啦？”

  “我走了之后，您和我爷爷你俩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啥都不舍的吃，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活的岁数大大的，等着享我的福哈。”

  “恁娘俩咋还不睡觉，叨叨啥呢？”

  “你不是刚才打呼噜啦，还能听到俺说话？”甄玉针朝着外间说道，林成盛刚才确实在打呼噜，但他总不承认，因为他睡觉比较轻，有点动静他就能醒。

  “我哪打呼噜，我就没睡着。”他又不承认了。

  “死老头子，又不认账！”甄玉针佯装嗔怒道。

  林梓听着爷爷奶奶的对话，咯咯咯地笑了。

  “恁孙女刚说，让你岁数活的大大的，等着享他的福呢。”

  “好，妮儿～，我和恁奶奶活的岁数大大的，等着享你的福！”林成盛说着开始哽咽了，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小孙女，打着骂着也疼爱着就长大懂事了，这马上就要走了，林成盛心里难过的很。

  听到丈夫啜泣，甄玉针带着哭腔对林梓说道：“妮儿，你好好学习，等学成了，过上好日子，让这些看不起的人看看！”

  林梓眼泪哗哗地往外流，类似这样的对话，这7年的岁月中，在他们祖孙三人之间常有，互相打气，互相抱团取暖。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个画面涌入林梓脑海：长大后的林梓，衣锦还乡，泪流满面，跪在爷爷奶奶坟前，好不凄凉。

  林梓赶紧摇摇头，甩掉这份凄凉，抱紧了奶奶那双被冻的冰凉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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