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什么时候能去上学啊？”这是小林梓在大姑林云翠家住了一个月后，回到林家小院说的第一句话。

  是呀，她已经7岁了，为什么还不上学呢？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林家除了王莲凤之外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可王莲凤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只是想着让林梓快点离开而已，她可没有这么好的闲心思去关心林梓上不上学的事情。

  甄玉针听到孙女问出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跟丈夫林成盛商量，因为上学问题，对于别的孩子来讲，就是单纯的到了该上学的年龄，送去学校读书。

  可对于林梓，却不是，她要在哪里上学？她的爸妈林云谦和訾杜鹃是否愿意让她在农村上学？如果在这里上学，那么林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家？由“什么时候去上学”这个问题，引出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虽然林成盛没有读过几天书，自己的儿女也就林云君读到了初中，可隔辈的孙女林梓，她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读书关系着她的未来，作为爷爷，他不能擅自做主。

  林成盛认为必须尽快明确这个问题，时间不等人，因为梓梓已经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了，他让小儿子林云君给大儿子林云谦写信，询问大儿子准备让林梓在哪上学，但林云君受王莲凤的影响，他写成了让林云谦尽快把林梓接走，别耽误了上学。

  当訾杜鹃看到林云君写来的信时，怒了，冲着林云谦破口大骂发泄怒气，如果没有这封信，林云谦能主动跟她商量这个问题的话，她或许还能认真考虑一下，可是现在有了这封信，她认定是王莲凤的主意，是王莲凤故意不想让公婆帮她养孩子，她就偏不接，就让林梓在那里读书，气死王莲凤这个死女人。

  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訾杜鹃完全忘了，她正帮着自己的妹妹养着孩子，却因为妯娌间的赌气，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女儿推在门外，她让林云谦写了回信，表明林云谦身体还没好爽利，家里孩子太多，顾不过来，还照了一张全家福照片，和信一并塞进了信封。

  都到了麦收的季节，信还没有到，林成盛有些着急，催着林云君去看了几次，终于6月底麦收结束，下班回来的林云君走进东厢房对王莲凤说，咱哥回信了。

  “撕开看看，什么时候接这小妮子走？”王莲凤迫不及待地把信撕开，脸上的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抓狂，她觉得那封信就是訾杜鹃，她恨不得把她撕的粉碎。

  “这个该死的女人，自己的孩子不养，给别人养孩子，真不要脸，上次要不是恁爹和你拦着，就应该把她的嘴撕烂，把脸掴肿，让她犯贱！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故意的，不接孩子，还敢让我们知道她帮别人养孩子！”王莲凤拿着信闯进了堂屋。

  不知所以的甄玉针早已听到了东厢房的动静，以为他两口子又因为什么吵架，来找她评理了，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恁看看恁大儿媳妇吧，恁说俺哥身体不好，他困难，咱就帮他养孩子，訾杜鹃这个女人居然给她妹妹养孩子，有这样办事的吗？咱一家子欠她的？！”王莲凤这次改变了战术，她没有蛮不讲理去找婆婆吵架，她觉得这次明摆着自己占理，她得把道理讲给她的公婆听，她不相信她的公婆这次不站她这边。

  “爹，娘，俺哥这次做的确实不对，咱心疼他，养梓梓帮他减轻负担，他又帮人家养孩子。”妻子王莲凤和爹娘因为林梓的事闹了一年，林云君虽然心里站妻子一边，却尽量保持着中和的态度，尽力去调解双方的矛盾。

  甄玉针听到这么回事，心里也来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心里暗骂大儿媳缺心眼子，“孩子不接走就不接走，你别说帮别人养孩子呀，现在自己的孩子不接，还帮别人养孩子，恁两口子躲在外面，眼睛看不着，耳朵听不见，倒是清净，难题全推俺身上了，孩子俺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林成盛坐在堂屋中堂抽着旱烟不吱声，大儿子两口子做出来的事，让他无话可说，小儿媳话说的很在理，他怎么做都不行，当着小儿子和小儿媳的面，他只能把这个问题抛给小林梓。

  “梓梓，你想恁爸爸妈妈吗？爷爷赶明送你回恁家，行不？”其实林成盛之前试探着问过林梓这个问题，因为在林梓提出要上学的时候，他就想到可能大儿子林云谦会让孩子回去，说实话，养了一年，突然回去，他心里是真的舍不得。

  “呜呜呜。。。。。我不回去，爷爷～，奶奶～，我和您俩在一起，我听话，我懂事，我不惹婶婶生气，别让我回去。”林梓眼泪汪汪，痛哭起来，这些话有的她经常说，有的是奶奶告诉她的，比如，不惹婶婶生气。

  这一年的时间，林梓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一年的时间，她从未再提及过林云谦和訾杜鹃，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逐渐开解的小心思，都是在这里慢慢形成的，她和林成盛和甄玉针之间建立了很稳固的信任关系，她在慢慢修复着她失去的安全感，可是现在爷爷为什么又要让他离开，她明明上次跟爷爷说过，她不想回去。

  林梓的话把林成盛和甄玉针都说哭了，林云君和王莲凤也怔在了一边，说实话，他们两口子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只比她的女儿楠楠大一岁，确实要比楠楠懂事太多太多，如果有一天楠楠能说出这种话，他们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行！就在这上吧，上学的钱让恁哥往家里打，养孩子要么出力，要么出钱，总归要占一头，俺尽量不麻烦恁两口子，是俺命不好，摊上这样的儿子，孩子哭成这样，俺也不忍心推出去。”林成盛擦掉两行浊泪，磕了磕旱烟袋回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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