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温楚砚尝到甜头后，就再也不愿跟修柯分开睡，晚上不是缠着修柯睡在他房间，就是哄修柯去他房间。

  颠鸾倒凤，翻云覆雨，乐此不疲。

  处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跟爱的人开荤，温楚砚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

  在别墅度过舒适又惬意的一礼拜后，别墅大门外来了人。

  温楚砚通过屏幕看见来人，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

  联想到温楚砚关机的手机，修柯大概能猜到来人的身份。

  “阿楚，是公司的人？”

  温楚砚抿唇，“一个不速之客。”

  修柯失笑，“一个礼拜，阿楚你该去公司了。”

  几乎下意识，温楚砚反问，“你呢？”

  “我在家等你。”

  温楚砚脸色稍霁，“我会很快处理完回来。”

  “没事，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阿柯…”温楚砚欲言又止。

  “阿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心甘情愿。”

  修柯的这份感情对温楚砚而言过于突然，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从一开始，这座半山腰的别墅，就是修柯的城堡。

  然而现在，修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让他心中升起一抹愧疚。

  抿唇半晌，温楚砚开口：“阿柯，你可以自由出入，只要…只要你回来。”

  “嗯，如果出去，我会告诉你。”

  “好。”

  温楚砚去了公司，修柯则转身走上二楼。

  进入温楚砚房间，修柯打开抽屉，拿出那天看的相册。

  不期然看见，相册下面压着的一张盖着的照片。

  伸手拿出来，照片的背景在一家医院，他躺在病床上，温楚砚则趴在他床边，想来已经睡着。

  照片里的他侧眸看着温楚砚，悬在半空的手虚盖在温楚砚的头顶，眼神之中带着隐忍的喜欢。

  十二岁的年纪，喜欢与不喜欢，总比成年人更容易看懂。

  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修柯瞳孔震动。

  那些失去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顷刻之间向他袭来。

  从绑匪手中救回来后，他躺在医院，彼时十三岁的温楚砚不眠不休守着他，直到自己累倒，才被人从病房抱出去。

  随着温楚砚出去，走进来的，是环富集团当时的掌权人，温楚砚的爸爸，温承责。

  与温楚砚七分像的长相，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彰显成熟、稳重与矜贵。

  以高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是楚砚的父亲。”

  他撑着想从病床坐起，给温承责留下一个好印象，后者却压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腰部有伤，躺着吧。”

  他手足无措，用干哑的嗓音道谢，“谢谢叔叔。”

  “今天来，一是向你道谢，陪楚砚经历这些事，二来，我希望你离开楚砚，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唯一的要求，再也不要出现在楚砚面前。”

  十二岁的他，听完温承责的话，只觉不解又委屈，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在被绑架这件事上，受伤的人也是他，为什么温承责要逼他离开温楚砚。

  想到温楚砚从此在他人生中消失，他恐慌得语无伦次，“叔叔，我不添麻烦，我不想…”

  “修柯。”温承责打断他，“楚砚跟你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的存在让他失去应有的理智和判断，如果不是你们下车买东西，如果不是多一个你，楚砚可以自保，绑匪也不可能有机会得手，你待在他身边，只会害了他，离开，对你们都好。”

  血色尽褪，修柯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失去力气，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给修柯短暂接受的时间，温承责又说：“你喜欢楚砚吧，我指的不是朋友，而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如同秘密被人窥见，公之于众，修柯周身泛起惊慌，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温承责淡然一笑，“楚砚现在还小，若他长大后发现，自己善心领回来的孩子对自己生出龌蹉心思，他会作何感想？怕是恨不得，当初从未领养过。”

  学校里那些人辱骂与贬低的话没有伤到修柯，温承责的话，却让修柯的防备溃不成军。

  只因温承责是温楚砚的父亲，只因，温承责道破了，他心中萌芽的秘密。

  “我知道杀你父母的凶手，只要你主动离开楚砚，我可以为你提供报仇的渠道。”

  父母的仇…

  是啊，他还有父母的仇。

  阴沟里爬行的人，被月光照耀过已是幸福，又怎能妄想拥有高高在上的月光。

  云泥之别。

  修柯绷紧嘴唇，沉默许久，最终闭上双眼，“好。”

  人说通，温承责满意，“等你伤养好，我会安排人让你忘掉关于楚砚的记忆。”

  忘掉记忆？

  修柯不愿，睁开眼，“我不想忘。”

  “修柯，忘记，才能一劳永逸。”

  “他、他会忘吗？”

  “他不会，所以，你需要给他一个再不相见的理由。”

  修柯露出苦涩而嘲讽的笑容，被剥夺美好的记忆，坏人也只能他来当。

  这一天，是继父母死亡之后，让修柯再次绝望的一天。

  半个月后，他顺利出院，温楚砚亲自来接他。

  回程路上，温楚砚热情地告诉他，家里为他准备多少好吃的，还买了新的游戏机，就等着跟他一起玩。

  是修柯曾一度向往与温楚砚的生活，如今听来，只剩苦涩。

  艰难开口，“楚哥哥。”

  温楚砚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嗯？还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

  修柯的喉咙很干，几次张口，都说不出那些话。

  温楚砚很有耐心，“阿柯，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见外，不论你说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给你。”

  “楚哥哥。”修柯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我想离开。”

  他亲眼看见，温楚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无措又不解，“为什么，阿柯，是因为绑架的事？你别怕，我再不会让你陷入险境，我会保护你，我发誓，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温楚砚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对于一无所有的修柯，对于修柯第一次喜欢的人，温楚砚的这些话，温楚砚的不舍与挽留，对他而言份量有多重。

  明明幸福触手可及，他却要亲手推开。

  明明，他从未要求过什么，他只想，陪在温楚砚身边。

  只想，陪他一起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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