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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愧疚


温国公脸色变了几变,迅速往外走去。

  “温二公子以权压人,绑架我们滥用私刑,今儿国公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若是国公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今儿就一头撞死在这。”

  “恃势凌人,徇私枉法,枉温国公府良善仁厚名声在外,依我看,都是假的  !”

  国公府门口,五六个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男人冒着大雨坐在地上,句句都是讨伐。

  此时见着有人撑着雨伞出来,顿时叫嚷的更有劲了。

  大雨滂沱,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小厮无所忌惮,开口怒斥。

  “都住口,我家国公爷在此,有什么话慢慢说,若再开口诋毁,立即送你们去见官。”

  几个男人顿时止住话,抬头看向了温国公,眸中带着几分惶恐与害怕。

  还是那个巧言善辩的张掌柜,率先开口,“国公爷,草民们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并无闹事之意,只求您为我们做主,让温二公子放过我们吧  !”

  “是啊,草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经不住二公子这么折腾啊,求求您了,就放过我们这些小人物吧。”

  一个两个都跪地哀求着,口口声声只是想活命,让温周高抬贵手。

  温国公默默听后,眸中情绪翻滚,坚毅的面容有片刻龟裂。

  从小厮手中接过油纸伞,温国公迈步下了台阶,站在几人身前。

  “你们真的是那几家商铺的东家  ?”他声音极其凌厉。

  “正…正是。”张掌柜哆哆嗦嗦点头。

  “草民们知晓得罪了二公子,该罚,可二公子抓也抓了,打也打了,还求从此放过我们吧。”

  几人砰砰齐齐磕头。

  “他抓了你们,只是打了你们一顿  ?”温国公不置信的又问。

  只是打了一顿  ?

  几人对视一眼,脸都白了。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

  “是啊,国公爷,草民们都快被二公子打死了。”张掌柜哭嚎道。

  温国公瞥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冷淡。

  这哭嚎的声音,告状的体力,可不像是快被打死的人有的。

  愤怒,悔恨,愧疚,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温国公闭了闭眼,豁然想起了二子那双浸了恨意的桃花眸。

  “我儿虽纨绔,却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们一介百姓动手,其中缘由,几位应该心中有数吧  ?”

  “这…”几人齐齐闭了嘴,一声不吭。

  “设计谋害官眷,论罪当如何,可用本国公唤来府尹大人,同你们说道说道  ?”温国公声音陡沉,吓的几人直发抖。

  “可…可二公子滥用私刑,绑架我等也是事实啊  !”张掌柜大着胆子开口。

  “草民们确实有错,可二公子也并不清白,若是…若是闹开了,对国公府名声也不好,二公子或多或少也会受到牵连…”

  “倒不如…倒不如此事就此揭过,草民们认了,也希望二公子能放过我们。”

  张掌柜将那人教他的话叙述了一遍,惶恐的不敢抬头。

  这才是他们带着伤势来闹的真实原因,要交代,或是处罚温周,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希望能抓住温周的这点错处,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就此揭过。

  几人埋头跪着,战战兢兢的等着温国公的答复。

  半晌过去,温国公才缓缓开口,“依你们所言,但若再有下次,本国公定不轻饶,届时,连同你们家眷,一起治罪。”

  “是是是,草民们定会安分守己,再不为难程记铺子了。”张掌柜几人连声保证。

  “还不赶紧滚。”小厮冷声呵斥。

  几人踉踉跄跄起身,互相搀扶着走了。

  “国公爷。”见温国公不动,小厮担忧的唤了一声,“雨势又大了,您回屋吧,莫着了凉。”

  温国公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府,背影孤寂又萧瑟。

  小厮叹了口气,连忙跟上。

  温国公书房。

  “国公爷,该休息了。”小厮出声提醒在窗前立了一个多时辰的温国公。

  “二公子…伤可好些了  ?”温国公低声询问。

  “奴才刚派人去刘大夫那打听过,二公子在主屋睡着,有二少夫人亲自看着养伤,好了不少。”小厮上前替他解了外袍。

  温国公“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小厮斟酌道,“国公爷若是不放心,可以去瞧瞧二公子,二公子知晓您记挂着他,会很高兴的。”

  温国公有些心动,转瞬又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摇了摇头。

  那逆子气性大的很,怕是不会同他好声好气,以免又争执,还是不去的好。

  翌日,赵大人还躺在小妾的怀里,做着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就被人从床上揪了起来。

  “放肆,什么人竟敢闯本大人的府邸  ?”

  他睡眼惺忪,还未看清提溜他的是什么人,就被重重扔在了地上。

  “府尹赵福全,为官六年,判冤案十三起,贪赃受贿上千两白银,今革职羁押,有什么话,去大理寺再解释吧,带走  !”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赵大人就被光溜溜的拎了出去。

  赵大人还懵着,待看清抓他的是京武卫时,吓的几欲昏厥。

  倏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要见温国公,我要见温国公  !”

  提溜他的士兵被他闹腾的有些烦,摁住他的脖子就撞在了门框上。

  赵福全眼白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以权谋私,贪赃受贿,致不少人无辜死亡,双罪并罚,赵福全被夺了官位,终生囚禁于大理寺牢狱  !

  彼时,温国公刚从宫中出来,下人上前禀报,“国公爷,都办妥了。”

  “嗯。”温国公面上无任何波澜。

  能在京城为官的,哪个手头都不干净,或多或少都会有上不得台面的事。

  赵福全有错,他也有  !可若非是他,周儿也不会险些死于他手。

  况且,赵福全所犯罪行都是实情,并不曾冤枉了他一星半点。

  瓢泼大雨下了一夜,午时雨势才稍小了些,但依旧哗啦哗啦不停,令温国公本就烦躁的心更为沉闷。

  “国公叔,国公叔。”途经华安街,马车突然被拦住。

  温国公挑开车帘,就见余修撑着伞,小跑了过来。

  “国公叔,这几日都不曾见温兄出来,这是他托我带的白玉膏,正巧遇上您,您给他带回去吧。”

  温国公接过小瓷瓶看了一眼,有几分熟悉,“这是宫里的东西  ?”

  余修点头,“国公叔好眼力,为了弄这一小瓶东西,我可费了老大力气。”

  温国公嘴角撇了撇,白玉膏是宫里娘娘们养外伤用的,显然是弄来给宋氏的。

  那混小子,眼里心里就只有媳妇,一点老子的位置都没有。

  捏着白玉膏回了国公府,温国公本欲让小厮送过去,想了想却又收了回来。

  “算了,本国公亲自去吧。”

  小厮吐了吐舌头,忙撑伞跟在温国公的身后。

  兰亭院里。

  温周与宋薇还在因下棋耍赖而斗嘴。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我一些。”

  温周一本正经,“我可以让你,但你不能颠倒黑白,赖了就是赖了。”

  宋薇一气,直接扔了棋子,“不下了,不下了,一直输,没劲  !”

  温周好笑,“让了你那么些棋子你还赢不了,只能怪你蠢  。”

  “哼。”宋薇撇嘴,“你一个贵公子,从小琴棋书画,诗书经纶的培养着,哪是我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可比的。”

  听了这话,温周笑意敛了敛,“大字不识一个  ?你确定  ?”

  宋薇点头,“我连学堂都没上过,自然不认识。”

  温周垂头看着棋局,“可我曾在外门截获过你写给程老三的信,可并不像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能写出来的。”

  宋薇僵了僵,回头看着温周,“你一直都在打探我的事情  ?还看我的信  ?”

  “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内宅妇人,是如何能与外男书信往来的  ?”温周抬头看着宋薇,淡淡反问。

  宋薇秀眉微蹙,“是你默许的  ?”

  温周哼笑,“还不算太蠢  !”

  “那岂不是我所有产业,利润,与私事,你都知晓  。”宋薇瞪着眼。

  “哪一件私事,是给方氏挖坑,放印子钱的事,还是别的什么  ?”温周问的不疾不徐,一只手下着未完的棋局。

  宋薇不说话了,抿着唇不吭声也不动。

  温周瞧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不过都是生意上的往来,又不是什么书信传情,必须要背着我,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

  宋薇眸子动了动,认真问道,“方氏是你大嫂,我设计的也是国公府的银子,你不生气吗  ?”

  温周捏棋子的手顿了顿,语气有些别扭,“结发为夫妻,生死两相随,不是什么大嫂与国公府可比的。”

  他虽不知她为何对有关温安的一切都抱有那么大的恶意,但只要不伤及自身,他就不会阻拦。

  宋薇只觉心尖狠狠颤了颤,一股无形的热流在胸口来回转着圈,连带软榻上的男人都无比高大俊美起来。

  “过来。”温周冲她招了招手,眉眼温润含情,唇角轻挑,将那张俊容发挥到极致,魅惑着宋薇的心神。

  宋薇不知不觉走了过去。

  温周本欲趁机再近一步,可软嫩嫩的小手刚拉上…

  “公子,国公爷来了。”赵峰叩了叩房门。

  宋薇猛然回神,立即收回了手,背过身去,颇有些尴尬。

  温周脸色难堪,到口的怒火又因来人是温国公,而被生生压了下去。

  温国公进屋时,宋薇退了出去,只温周沉着脸躺在软榻上,神色不善。

  “你…伤可好些了  ?”温国公生硬的问道。

  温周语气沉沉,“托父亲手下留情,没死,怕还要再祸害您几十年。”

  温国公,“……”

  蹙了蹙眉,温国公还是平复了心情,尽量好言好语道,“上次的事情,是我错怪你了。”

  “父亲口中的事情,是何事  ?”温周嘲讽的看着温国公。

  温国公怔了怔,这才恍然想起,从始至终,他好像都没有问过或是说过,他打他的原因。

  “赵大人寻我,称你杀了那几家商铺的东家。”

  “哦,原来我是为这个挨的打,差点没命的,父亲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温周勾唇笑着,温国公却只觉刺眼。

  他别开脸,生硬问道,“是我错怪了你,你想要什么补偿,但说无妨。”

  “补偿  ?”温周嗤笑,“若是前日我死在了您的棍下,你对着一口棺材,要如何补偿  ?”

  “混账东西,你…”温国公被怼的脸色发青,本要发火,可看着温周被白布包裹住的手臂,又瞬间哑火。

  最终留下白玉膏,甩袖走了。

  宋薇与怒气冲冲的温国公擦肩而过,忙进屋看向温周,“你怎么样,父亲没对你动手吧  ?”

  冷沉顿时换上了和煦,温周淡淡摇头,“没有,他来送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宋薇拿着温周递给她的东西,茫然询问。

  “白玉膏,宫中圣品,去疤养肤效果极好。”

  “真的  ?”宋薇很是欣喜,忙打开看了看。

  “父亲来就是送这个的吗  ?”

  温周点了点头,并未说明白玉膏的来历,宋薇就以为是温国公给的。

  “父亲费心了,有时间我得去谢谢他。”

  坐到铜镜前,宋薇第一次拆了白布,细看额头上的疤。

  透过铜镜,见身后男人也瞧着她,又立即捂住,“你…你别看,背过身去。”

  温周没动,她就有些恼,见真生气了,温周才别开脸。

  宋薇这才对着镜子涂药,她涂了厚厚一层,生怕效果不好。

  以前,她是不会这么在意容貌的,可如今也不知为何,尤其是与温周共处一室时,她颇为在意样貌。

  哪怕在屋中待着,也不会懒懒散散,穿着中衣,散着头发,不修边幅。

  涂了药,又唤宁禾缠上白布,宋薇才回身对温周道,“印子钱该收尾了,明日我要出府一趟。”

  温周有些不放心,“让赵峰与程老三去。”

  宋薇摇头,“不成,我不放心,这事儿我是借着卫家那女人的手促成的,若是有个万一,让人怀疑到我头上,日后再想做什么手脚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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