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澜这一整晚都睡得很浅，天还没亮人就已是起身。

  宋钧宴一早去上早朝，陆昕然心中装着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也坐起身。

  陆昕澜今日要回陆府，知道她要回去同裴氏她们说些什么，她又如何会不陪她回去。

  她不敢赌裴氏和赵氏的心思，毕竟，在世人眼中陆昕澜刚刚成亲，而柳氏的不满也是因为子嗣问题。

  马车上，陆昕澜看着身旁远比她还要焦虑的人，好笑的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别怕。”

  未来的日子要如何度过是要有取舍的，若是不能事事尽如人意，那就遵从本心吧。

  陆昕然回望着她，想说她做不到如此潇洒，可看到对方面上释然的笑意，她再是说不出半句。

  裴氏一早就等在房里，赵氏也匆忙赶了过来。

  “母亲，昕澜怎么会在魏王府？”

  她今日一早听说女儿前一天跑去了魏王府还宿在那边，人都慌了。

  怎么会这样？

  裴氏瞪了她一眼：“等一下她们进门，你不要出声知道吗？”

  “可是……”

  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啊，她怎么能不问。

  赵氏心焦，但看到裴氏凝重的面色，她还是听话的点了下头。

  陆昕然二人进门就看到赵氏眼巴巴的盯过来，陆昕澜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便示意裴氏让房中下人悉数离开。

  “说吧，到底怎么了，昨日柳氏怎么会突然赶过来？”

  “祖母，孙女想同唐崇礼和离。”

  陆昕澜没有婉转周旋，直白的将自己的心思讲了出来。

  这话像惊雷一样，将赵氏直接震得从椅子上滑落到到地上。

  “和离？什么和离！你疯了吗？”

  才刚刚成亲，又没听说唐府出事，好端端的怎么要和离？

  而且她们世家女从没有和离可选，这孩子这是疯了不成！

  陆昕澜没有去看她，视线直直落向裴氏。

  这才是陆府真正的话事人，也是她是否能和离的关键。

  裴氏比陆昕澜预料中的还要镇定，她前一晚同样一夜没睡，不停揣摩着唐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清楚。

  知道她们二人在某些方面的坚持，所以再柳氏怒意勃发的来到陆府后，她就已经意识到那样的唐府陆昕澜呆不下去了。

  “可是能告诉祖母发生何事了吗？”

  陆昕澜抿唇，在外人眼中算不得重要的大事，却是她不可突破的底线。

  她不知该如何张口，裴氏见状也不催促，只又说道：“我听唐府下人说，你这段时日同唐夫人有些龃龉？”

  “是，孙女想过两年再生育子嗣，但唐夫人难以接受。”

  “两年后？”裴氏有些诧异，忙出声问她：“为何要等两年后？”

  “孙女身子还弱，想再养上两年。”

  “胡说，你身子怎么会弱，这些年太医一直来府里给你调理，你哪有弱症在身！”

  赵氏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大步上前捏上她的肩膀，被裴氏眼神犀利的直接拦住。

  陆昕澜依旧是看向裴氏：“祖母，孙女想同唐崇礼和离。”

  “你这……”

  裴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就因此，唐夫人就对你处处刁难？”

  “是，”陆昕澜的面上终于有些波动，她低低叹了一声：“祖母，我知道子嗣一事在世人眼中算不得小事，也知道她心中会有不满和怨言，但……”

  这样处处刁难，着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也因此让她意识到，若是后面的几十年里都是这样的日子，都要在柳氏的手下‘讨’生活，那她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格外晦暗。

  “这，哎，日子不就是这样。”

  谁的日子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她也是一天天这样熬过来的，熬到婆母过世，熬到自己变成陆府老夫人再没了钳制。

  可也就是这样熬过，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艰难。

  所以她也不再多劝，只低低问了句：“你可想好了？”

  “孙女想好了，是孙女任性了。”

  “好，我知道了。”

  “母亲！”

  赵氏急了，再是顾不得裴氏之前的警告，起身冲到陆昕澜身边，双手死死的捏上她的肩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和离，你才成亲多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孩子你生就是了，反正有下人在，你怕什么！”

  陆昕澜不知该如何回她，毕竟在她看来煎熬又艰难的日子，在赵氏眼中都只是小事。

  见她不出声只默默看着自己，赵氏有些心慌，但还是下意识摇晃起她的肩膀，“说话啊！昕澜，你不能做傻事啊。”

  就算柳氏不如之前看到的那般宽厚和善，可谁都知道唐曲岩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知道唐家的前程。

  这个时候和离，这不是犯傻吗？

  “娘，你心疼女儿吗？”

  “娘要是不心疼你，还管你做什么！”

  赵氏被她问得心焦，拉上她就要往外走：“走，娘送你回唐府，咱们跟柳氏好好说说，一点小事哪至于和离这么严重。”

  “娘！”

  陆昕澜身子一拧甩掉赵氏的双手，在她下意识回头间，定定说了句：“娘，是我要和离，不是唐夫人和唐崇礼要和离。”

  “所以我才说你这孩子犯傻，娘是过来人，你要信娘的话，这日子啊，闭着眼就过去了。”

  她同陆康德的心从未贴合在一起，还不是儿女双全，转眼就到了他们兄妹婚嫁的年岁。

  日子，闭着眼也就过去了。

  “可是女儿不是你，不愿将就。”

  不想行尸走肉、麻木心死的活着。

  陆昕澜自嘲苦笑，她之前还是太自负了，以为回京按部就班的度过余生，还能帮衬到陆昕然二人。

  现在回头去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自负太过可笑。

  如果时间能够回退，回京路上收到陆昕然送来的书信，她一定听话的回到玉城关。

  赵氏怔怔看她，像是第一天见她，眼中全是陌生。

  她讪讪的摆着双手，不知该扯上自己的衣襟，还是重新拉上陆昕澜的手臂。

  “可是，可是这怎么能算将就，多少人羡慕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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