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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难忘的年


第一次试着伺候爷爷上厕所,就到了寒假了。

  宋向文一周上五天学,上学的时候到了家基本上就得六点了。爸爸在建筑队里,活很重,早上七点就去,干到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就已经很累了,加上越来越临近冬天,天黑的越来越早,爸爸的建筑队就很早结束当天的工作回家。宋向文回家的时候,爸爸一般就已经到家了,伺候爷爷自然也轮不上宋向文。

  周六周天,宋婷有的时候在家,宋婷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得两个周回来一趟了。宋婷在家的时候,爷爷喊着上厕所宋婷就给宋召华打电话,宋婷周末不在家的时候,说来也怪,爷爷白日里竟然都不上厕所,还挺神奇,宋向文周末竖起耳朵听,都没听到爷爷喊自己。

  就这么一直到了期末考试,宋向文在七十多人的班级里面考了个第五名,拿到了两张奖状,一张三好学生,一张成绩进步奖。月考后的不久,班主任要给每一排安排一个排长,排长负责一整个竖排的作业检查,宋向文所在的竖排,他是成绩最好的,就在新学校里得到了一个小官。

  总的来说,这半个学期,宋向文过得还算是很舒服的,虽说刚来新学校,发生了不少的故事。但是自己的脑瓜子,还是挺好用的,成绩高高的,能回家过个好年。

  放假在家了,就肯定能听到爷爷喊爸爸要上厕所了。宋向文第一次尝试之前,就已经把手套准备好,全部的流程在他心里面也过了一万次。

  “召华,召华。”爷爷在小屋子里仰着头向着窗户外面喊。

  宋向文正在家里看电视,隔着墙就听到了爷爷略带沙哑的喊声。放下遥控器,跳起身,出了房门直接蹿到爷爷的小屋子。

  “怎么了?”宋向文在里屋门口站定,看着躺在炕上的爷爷。

  爷爷看着宋向文,问道:“你爸爸在家里?”

  宋向文答:“没有,去干活去了。”

  “我要大便。”爷爷躺在炕上跟宋向文说。

  按照之前来说,碰到这种情况,宋向文或者宋婷都会打电话给宋召华,让宋召华回家来伺候爷爷上厕所。但这次宋向文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爸爸做的时候自己都看到好几遍了,有样学样呗。

  “好,你一等昂。”宋向文冲着炕上的爷爷说了一句,转身出了门,在爷爷睡觉的屋子窗外,放着一个水桶和爷爷上厕所的凳子。

  宋向文按照爸爸的顺序,先把水桶拎到屋子里,摆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再出门,把着凳子的两边,不让凳子上的塑料薄膜碰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把凳子搬到屋子里面,放在水桶上面。再把引流的薄膜放在桶里,就大功告成了。

  宋向文上前,拽着爷爷的手把爷爷从炕上拽起来。爷爷是能自己起来的,就是比较费力,得用胳膊使劲支撑着,手慢慢伸,抓到桌子再把身体带动起来。如果帮爷爷一把的话,就省去了这些力气。

  爷爷坐在炕上,把裤腰带先解开。然后屁股向外挪动,扶着桌子。左腿先轻轻的触及到地面,踩在地上的黑色布鞋上。然后身体略微转身,整个身体就下来了。双手扶着桌子,宋向文两只手使劲扶着爷爷的左边胳膊,能保证爷爷暂时在地上站稳。

  “好,好,慢慢坐下。”宋向文向后看了看凳子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刚好能坐得上,就指挥着不能回头的爷爷慢慢向下坐下去。

  爷爷的裤子因为解开了裤腰带,在站在地上的时候,裤子就已经滑下去了,保暖裤和外裤都是比较宽松的,不怎么用往下脱。

  等到爷爷坐在凳子上,就自己按照自己的感觉调整一下坐姿。

  宋向文此时就可以出门了,爷爷在屋子里面上厕所,也不用人看着,而且上厕所屋子里面味道大,没必要站在里面闻味道。等到爷爷上完了,在屋子里面喊一声,再进去给爷爷擦擦屁股把他扶起来就行。

  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宋向文就戴上了提前准备好的手套。手套家里不缺,爸妈下地干活,或者爸爸去工地上干活,都要戴着的,要不手容易磨的出血,还容易长不少的倒刺,指甲盖里面也全是泥巴。

  宋向文找了看上去已经不怎么新的手套,如果不小心弄脏了,扔掉倒是也不可惜。从自己家屋子撕扯出了几张卫生纸,在手里面叠放好,站在爷爷屋子门口看那棵粗大银杏树的枝干,等着爷爷叫自己。

  “文文。”爷爷在里面上完厕所,喊宋向文进去。

  宋向文在外面深吸一口气,吸到没力气再往里吸的时候,屏住气息跑进屋子。

  “上完了?”宋向文站在厨房里问坐在凳子上的爷爷。

  “嗯。”爷爷应答一声,右手扶着炕沿,左手放在腿上。

  宋向文进了屋子,开始研究怎么擦屁股。爸爸当时做这个凳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在凳子的后面,开了一个洞,刚好能把胳膊伸进去,还能保证胳膊灵活活动,只要从后面伸进去胳膊,就能擦到。

  宋向文大致是明白了,准备实践一下。“爷爷,你往前趴一下。”宋向文指挥着爷爷身子向前倾,这样能够在后面留出更大的空间伸进去手。

  宋向文戴着手套的左手拿着卫生纸慢慢放下去,右手扶着炕沿保证身体的平衡。在屋子外面深呼吸的一口气,早就随着说话消耗殆尽了。他现在感觉脑子有点略微胀胀的,身体有点憋,得速战速决,然后出门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试探着给爷爷擦拭干净,直接把卫生纸扔到桶里面就行。宋向文伸出手一看,幸亏戴着手套,手套上已经沾上了不少,这要是没带手套早就弄到手上了。看来还是没有经验,爸爸从来不戴手套的,就没弄脏过。

  宋向文跑出门,把手套摘下来扔在门口堆放垃圾的桶里,再呼吸几口空气,屏住呼吸再进屋。

  把爷爷从凳子上搀扶起来,一只手给爷爷提上裤子,扶着爷爷稍微转身,坐在炕上,然后慢慢向里面挪动,爷爷就在炕上坐稳当了。宋向文就把着凳子的两边,用力把凳子抬起来,搬到屋子外面放在原处。

  再转身进屋子,把水桶拎出来,同样放在院子里面,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倒掉就行。

  一顿下来,宋向文出了不少汗,也憋得怪难受。其实在过程中憋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倒是也快速的呼吸了几次,有味道倒是没那么冲。

  今年过年,宋向文家里不能贴对联。其实按照老习俗来说,当年他们家不可以破土动工的,最早都要等到明年。村里的老人和师爷给了个主意,动土的时候,去宋向文奶奶上烧两张纸,算是跟奶奶说一声,这样才可以在家里动工。

  本来这些老习俗是不能改变的,但是最近几年对于这种礼制农村也看得不是那么重了。在城里,都不允许用灵车出殡的,不准放喇叭。火化之后的骨灰盒,要么摆放在殡仪馆的场馆里面,要么拿回家里摆放几天,统一到城里的墓园里面安葬,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家里人知道。

  农村虽然还保持着原本的丧葬仪式,但是思想还是比前些年要放松了不少,一些忌讳倒是也不必太讲究了。

  家里不允许贴对联,不允许放鞭炮,宋召华和两个姐姐以及刘二姐和两个姐夫都是不能出门串亲戚的,要在家里守孝,只能孩子们代替他们去串亲戚。

  二爷爷家不必如此,一切照旧。

  初一的时候,二爷爷的大儿子,宋向文的大爷,他的儿子要结婚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就把媳妇带回老家了。给老家的族亲拜个年,都认识认识,走走形式。

  宋向文头一次见这个嫂子,长得真漂亮。瘦瘦高高的,长发垂下来,不戴眼镜,眼睛大大的,穿着一双到膝盖的皮靴子,外面穿着毛呢大衣。

  宋向文站在自家收拾过的天井里,还是感觉这个嫂子格格不入,她该是城里人吧。宋婷和他跟嫂子问了声过年好,女生声音温柔地回他话。

  刘二姐跟宋向文说这个嫂子就是城里的,而且家里还挺有钱的。很正常,大爷家就有钱,大爷娶了个好媳妇,大娘的亲弟弟开公司,大娘在里面身居要职,大爷也谋了一份差事,现在哥哥也在里面当官,全家都在公司里,每个月不少挣钱,早早的就从宋庄搬到城里了。

  拜完了年,大爷一家就回去了,每年都是这样,到了十点多钟宋向文他们几个男士拜年回来。大娘就张罗着回家了,每年的理由还都一样,都说家里有事。大概是也要回去待客吧,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才回趟老家转转,每家几分钟,把一年没见的族亲见一遍,就算是过年回老家了。

  中午的时候,舅舅带着表哥都来了,表哥今年给自己一把玩具枪。小的时候宋向文特别喜欢玩具枪,但是刘二姐从来没给他买过,表哥家里开小卖部,进了不少玩具,表哥就拆着玩。宋向文还记得,在表哥睡觉那间屋子的墙上就挂着一把玩具枪,名牌,黄河牌的,是能买到的威力最大的了。

  表哥给了自己两把,不过都是坏掉的,一把容易卡弹,一把连弹夹都没有,而且还没给自己多少子弹,都舍不得打。

  后来长大了一点,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玩具了,长大了,兴致也没那么大了。现在要是让宋向文说说最喜欢什么,那肯定就是电脑了。表哥家买了电脑自己还去看过一次,后来元旦的时候又去看了一次,还没拉上宽带,没什么玩头。不知道过年了拉没拉上,能不能玩游戏,什么穿越火线之类的。

  吃完了饭,再吃完了蛋糕,舅舅们带着表哥回家了,大姨家的哥哥也骑着电动车回家了。下午的时候,程鸿从老家拜年回来了,孙奥也在家里吃完了饭。

  孙奥的爷爷奶奶就在宋庄,都是孙奥的叔叔和姑姑来宋庄拜年,不用孙奥他们出门去,初一的时候,孙奥算是最闲的。

  三个人站在宋向文家刚刚找平的天井里,说着昨天晚上的春晚,说着今天上午的经历。

  “我感觉,最近这几年的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没意思了。”孙奥踩着地上的砖头,脸对着程鸿吐槽昨天晚上的无聊。“我昨天晚上在家里,本来还想看看春晚,刚看了一个小时,困得我直接就睡了,直接睡到十一点半,让外面放炮的吵起来了。”

  程鸿表示赞同,“就是,一年不如一年有意思了,咱们小的时候,过年,好不容易弄一块钱,上街买两盒海陆空炮仗放,炸屎,炸狗喷子,炸土,什么都玩,现在都没意思了。”

  宋向文深有感触,原来过年的时候,表哥都给自己巨多炮仗,好几条,马上就能被他放完了。那时候放完了一天的炮仗,手都是黑的,闻闻,满是火药味,炸的街上没一个好地方。程鸿家的狗盆子,一天能飞上天几十上百次,也不知道他家的狗过年那几天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尝出来什么奇怪的味道。

  “可不是的怎么的,我也睡觉了,我妈把我叫起来的,困得我不行。”宋向文双手交织在胸前,对孙奥的话同样表示赞同。

  宋召华基本上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跟刘二姐说:“这个年,一年一年的,越来越没有过头了,过上这几天,又是一年,没有什么意思。”

  宋向文还记得刘二姐跟宋召华:“能有什么意思,你让你这俩孩子有意思就行了,咱们这些大人,就是干活出力的命,还要什么意思。两个孩子吃得好过得好,我就觉得好,我不管我自己过年有没有意思。”

  没了爸妈带着自己出门串亲戚,宋婷就挑起了大梁。

  初三去姥姥家,轻车熟路,打个电话给大姨家的哥哥,大姨家住在西边,离着比宋向文家远。从大姨家到姥姥家,要经过宋向文家的村子,刘二姐就让大姨一家回娘家的时候,在马路上稍微等一下两个孩子,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等到下午再带着两个孩子回来。

  初四,去大姑家,大姑家原来都是爸爸一个人去,两个孩子都不认识路。宋召华就给二姑打电话,二姑同样不能出门,二姑家的姐姐今年代替二姑和二姑父出门串亲戚。初四那天都去大姑家,宋召华就委托二姑家的真真姐带着宋婷和宋向文去。

  没成想,二姑家的姐姐也不怎么记得路,三个人搬着两箱子酒,拎着一袋子香蕉,走走走走到了别的村子。又从别的村子搭上了一辆大巴车,一路坐到了刘家疃村。在村子里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一顿,还是没找到大姑家的地方。

  还是宋向文想起来,前几年大姑家的表哥娶媳妇,自己来大姑家看,嫂子领着宋向文去了好几趟小卖部。那个小卖部就在大姑家前面几十米的地方,不远。三个人这才找到大姑家。

  到了大姑家,大姑家都快吃完饭了,三个人草草上炕,呼哧呼哧吃了一顿,下午被大姑家的其他亲戚送回了家。

  初五,去二姑家和大姨家,是两个舅舅开着车带着姐弟俩,姐弟俩也不怎么用动脑子找路,两个舅舅知道路。

  小舅给二姑家干过装修,知道二姑家在那里,把两个孩子送到二姑家玩了十几分钟,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大姨家。

  这样一圈下来,今年的亲戚算是走完了,可算是走完了,没有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串亲戚,还真是累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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