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崔家。

  夏眠晚卯时一刻就起来打扮，此时裴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崔家。夏眠晚由下人引着穿过了长廊，到了前厅。

  崔夫人看起来年近四十，面盘圆润，打扮得却不特别华贵，叫人看了就生出亲近之感。崔夫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几岁，打扮的十分华贵的的盘着妇人髻的女子。

  “裴少夫人名声在外，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果真是个妙人。”崔夫人笑着招呼夏眠晚坐下。

  夏眠晚笑着道：“过奖了，崔夫人。”

  “这是我女儿，崔婉如。”崔夫人笑着介绍道。

  崔婉如，那便是世子夫人了，夏眠晚同崔婉如颔首打了招呼。崔婉如打扮得华贵，面相却清冷，看向夏眠晚得目光亦是淡淡的。

  崔夫人和夏眠晚闲聊了几句，这才进入了正题。

  “今日邀你来府里，实在是有些唐突，不过之前发生的事……崔家欠裴家一个人情，所以，这次邀了你来。”崔夫人没有点明是何事，但在场的三人是心照不宣的。

  “崔夫人说笑了，之前是世子爷弄错了，说清楚便好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夏眠晚只说是弄错了，却不肯承认沈一城和裴言绮的事，没有弄清楚崔家的来意之前，她是不敢轻易认的。

  崔夫人见夏眠晚如此谨慎，真的起了一些结交的心思，她带着笑意道：“不论如何，今日我请了你来是为了道谢，也是为了我们崔裴两家的事。虽然崔裴两家从未结交，但是，若中间产生了误会倒是不好了。裴少夫人年纪不大，但是处事十分有章程，叫我十分佩服。”

  裴言绮才出了城，崔家就已经得了消息，对裴家释放善意，崔家的确是……了不得。

  夏眠晚笑笑并不说话，这时崔婉如忽然道：“裴少夫人，我们去园中走走吧，这处宅子的园林都出自名家之手，照搬了江南的园林样式。”

  这就是有话要同夏眠晚说了，夏眠晚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点了头，“好，也叫我欣赏欣赏。”

  夏眠晚和崔氏在园子里走了一阵，在假山边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凉亭里已经生了炉子，点了热茶。

  崔氏气质清冷，亲自点了茶，摆了摆手示意夏眠晚试试她的手艺。

  “好茶。”夏眠晚赞道。

  崔氏微微勾唇，“我年少时……是个心气高的，我出自清河崔氏，又是嫡支嫡女自然以后是要高嫁的。从小，哥哥们学什么，我便跟着学什么，甚至我要学的还要更多。我按部就班地长大，遇到了世子，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世子，原本我要嫁的对象也不是他。

  正是烟花三月，我女扮男装同哥哥们出去游玩，遇见了他救下了一个差点被马踢到的孩子，惊鸿一瞥，那个时候的他眉目舒朗、面若冠玉，正是翩翩公子。后来，我违抗了父亲，忤逆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嫁给沈一城。”

  崔氏蹙着眉微微叹了口气，“裴少夫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夏眠晚不明白崔氏为何要对她说这一番话，并未开口言对错。

  崔氏也并非真是要听到什么回答，敲着手指继续说道：“成亲之后，我与沈一城的生活简直是一地鸡毛，后来我才知道，沈一城与我的相遇都是有预谋的，目的是为了崔家，没有崔家，没有我……他连世子都当不成。

  我当初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东西，想想都觉得讽刺。我后悔了，可是我还是伤了父亲和哥哥的心，当初父亲和哥哥如何拦我，我都非要嫁，现在我后悔了，父亲和哥哥也对我很失望，再也没同我有过好颜色。

  直到我有了孩子，父亲和哥哥拗不过母亲，这才和我恢复了往来，只是自那之后我却再也不想看到沈一城，他一个一个收房，我便帮他一个一个纳妾。裴二姑娘的事，我原本以为也是以纳妾收场，没想到却被裴少夫人你压住了。其实我要多谢你，虽然我不介意他纳妾，对他也早就没了感情，现在恨不得他早早的去死，但是若是裴二姑娘进门，想来我在侯府的日子会越发难熬。

  我这个世子夫人对夫君没了盼望，也没了念想，那么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地位和脸面重要……”

  夏眠晚觉得清冷的崔氏和眼前这个说着地位重要的崔氏有些割裂。

  崔氏淡淡笑了，“裴少夫人，说正事，沈一城这般行为，想来裴府是清楚侯府的打算的，侯府在我眼里是没救了，我的儿子却要袭爵，沈一城没用了便废了。”

  夏眠晚大吃一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崔氏今天邀了她是拉她结盟的。

  “你……”夏眠晚还没想好怎么说才好。

  “裴少夫人，我向你承诺，我崔婉如会同你裴家站在一条线上，只不过您也要给我承诺，我的孩子必须是侯府世子，至于侯爷和世子爷要死就死了，我不管。”崔婉如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叫夏眠晚觉得有些惊讶。

  夏眠晚沉默了半晌问道：“你的意思代表崔家的立场吗？”

  崔婉如道：“裴少夫人，我只可以保证我的立场和崔家的立场是一致的，而崔家始终只会和皇上一条心。”

  夏眠晚明白了，晋阳侯府的动作她和裴言许能猜到，那么崔家一定也能猜到，腹背受敌对裴家没有好处，崔家示好她就接了。

  而且以今日的情况看，崔家知道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想到这，夏眠晚笑着道：“既是如此，那以后便不要叫我裴少夫人了，我虚长你一些，你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崔婉如从善如流，“夏姐姐。”

  “今日你同我说的这些，你母亲是不知道的，对吧？”夏眠晚笑着问道。

  崔婉如没有否认，“是，所以我只能说暂时为止，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你母亲也不知道……你想抛了沈世子和侯爷自己当侯府的家吧？”

  崔婉如淡淡道：“自然。”

  “我知道了，合作愉快，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夏眠晚笑着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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