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盏带着江云杪来到靠近防洪纪念塔的江面公益冰场，冰场周长400米，免费开放，本来2月底就要关闭了，后来一大波寒潮续命下，延期到3月5号。

  冰场免费，但冰鞋收费，两人租了两双，花了40，优点是时间不限。

  宋盏在黑水县水边长大，从小就玩老宋剩下的滑冰鞋，滑冰技术不说多好，除了花式动作不行，正常教人不成问题。

  而江云杪土生土长广东人，雪都没见过，更别提滑冰了，穿上鞋之后站都站不起来。

  “我起不来。”江云杪坐在冰上无力道。

  宋盏蹲下来看了看，说道：“冰鞋穿得有问题，不跟脚。”

  他让江云杪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帮她把冰鞋解开，又重新调了调位置后系紧，江云杪看着认真的宋盏，眯着眼睛一直笑。

  重新调整了一遍，江云杪感觉明显自如多了，她尝试站起来，宋盏在旁边指导：“双脚平行或者外八字，目视前方，不要一直看脚下。”

  江云杪按照宋盏说得平行站立，她双腿很直，穿着打底裤两腿并拢几乎没有缝隙。

  “嗯，先教你怎么摔。前摔伤膝盖，后摔容易磕到后脑勺，所以要倒尽量往侧面倒。”

  宋盏给江云杪示范了一下，江云杪学得很快一下子就掌握了。

  “不错，然后尝试原地踏步，就是学着穿冰鞋走路，按照八字走就行，走顺了可以快一点。”

  江云杪走了两步后发现没什么难的，越走越快，却忘记了方向，她一直顺时针走，而整个冰场滑冰默认是逆时针。

  “让一让！”

  急促的警告声传来，江云杪抬头一看，一个壮汉正高速地向她滑过来，对方没想到有人逆着人流还这么快，同样避不太及。

  宋盏一直在后面跟着，立刻加速冲上前，将江云杪的衣领薅住，向后一扯，让她移到自己后面，而惯性让他背对着壮汉，被壮汉顶了一下。

  砰！

  宋盏被推出去老远，好在他和江云杪两个人都没摔倒。

  “老弟，没事吧？”壮汉远远地问道。

  宋盏起身摇了摇头。

  “行，动作麻利，下次看好女朋友，咱们文明滑冰。”

  文明一词从壮汉大哥嘴里一说有点搞笑，宋盏乐了点点头，壮汉潇洒离去。

  江云杪帮着宋盏拍了拍身上的灰，愧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刚才逆行了。”

  宋盏不在意道：“没事，我忘说了，冰场都是逆时针滑的。刚才看你滑得挺好，咱们接着往下学吧。”

  接下来宋盏教了江云杪前葫芦滑行，双脚向前滑，侧蹬冰和单脚滑行，基本上能教的都教了。

  江云杪学得格外认真，在宋盏的指导下，不到1个小时，已经能自己低速滑行了。

  “很厉害呀！”宋盏惊讶道，“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江云杪尝试在冰上转了个圈，竟然无师自通地成功了。

  “算好吧，不过没那么厉害。”江云杪谦虚道。

  两人滑了一会儿冰后累了歇会儿，宋盏给江云杪买了一杯热奶茶和烤肠，烤肠是两节的，江云杪只吃了一节，给宋盏留了一节。

  “你也是高三的么？”江云杪问道。

  “嗯。”宋盏点点头，“还有一百天就高考了。”

  江云杪又问道：“那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宋盏回答：“京城大学，不过不一定能考上。”

  “京大？”江云杪想了想，说：“你确定？”

  “嗯，尝试一下吧。”宋盏说道。

  江云杪掰了掰手指在那算，宋盏问道：“你算什么呢？”

  “算还差多少分。”江云杪皱眉道。

  宋盏乐了：“你也要考京大么？”

  江云杪不服气道：“不行么？我要考和你一所大学。”

  宋盏看着江云杪坚定的眼神，问道：“为啥？”

  江云杪闭口不言：“你别管，你刚才说尝试一下，是差多少分？”

  宋盏回答：“50多分吧。”

  “哈？50多分你都敢尝试？”江云杪感觉宋盏在骗自己。

  “青春总要拼尽全力。”宋盏没解释自己被降分了。

  江云杪听不出宋盏在开玩笑，严肃道：“好，那我们就都努力，我比你机会还大一点。”

  “别到时候我去了你不在。”

  说着，江云杪向宋盏伸出小指，宋盏不懂：“干嘛？”

  “拉勾？”

  江云杪解释道：“这是全国通用的约定手势。”

  “行。”

  两人在夕阳下定下了约定，一张照片咔嚓定格下了这一刻。

  “老公，你在干嘛？”一个烟熏妆的女生搂着拿着手机拍照的男生问道，男生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露出阴险的笑容。

  “没事，看到了有趣的一幕，记录一下。”男生坏坏地说道。

  “郑士渠，我就在旁边呢，你不能看别的女生。”烟熏妆女生抱住男生撒娇道，男生正是今天请病假的老郑。

  “好好好，她哪有你漂亮呀？我的眼里只有你。”老郑安慰道，眼前的妹子还没得手，得先哄一会儿。

  他本来是翘课带妹子出来玩，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宋盏，对方带的妹子还不是卫泠然，但各方面却又丝毫不输，这让老郑浑身不舒服。

  这小子什么魅力啊？身边极品美女一个接一个的？

  老郑打算找个机会将照片给卫泠然看，到时候卫泠然伤心欲绝，他不就有机会了么？

  烟熏妆女生又和老郑合影自拍了几张，老郑都是一脸配合。

  但没过一会儿，两个穿着一身黑西装，一脸正气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老郑的肩膀，说道：“跟我们来一下。”

  老郑刚要喊你们谁啊，就被瞬间制住带走了。

  烟熏妆女生正要喊人，被另一位西装男一个眼神震慑，没敢说话。

  老郑被带到车上，过了3分钟后才被放回来。

  “刚才发生啥了？他们谁啊？”烟熏妆女生问道。

  老郑一言不发，只是摸着手里的手机发抖，他调出相册，里面关于宋盏和江云杪的照片一张不剩。

  只有和烟熏妆女生的合照还留着，合影里宋盏和江云杪只留下模糊的剪影。

  “老公，你怎么不理我？”烟熏妆女生假装生气道。

  “滚你妈的！”老郑骂道，心里的怒气一股脑倾泻出来，转身就走。

  宋盏和江云杪对这些完全不知情，两人滑完冰后又玩了玩江面其他项目，打雪圈，冰爬犁，冰上小摩托，江云杪笑容就没有断过，大概比过去一整年都多吧。

  直到太阳落山，路灯亮起，两人从江面爬上来，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对面，打着双闪，兰姐将车窗摇下来，远远地和两人打招呼。

  宋盏和兰姐摆了摆手，对江云杪说道：“兰姐来接你了。”

  “我要走了。”江云杪低声道。

  “嗯。”

  “我要回广府了。”

  “啊？好。”

  江云杪把围脖又裹了裹，抬头看着宋盏道：“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宋盏点点头：“记着呢，京城见。”

  江云杪看着宋盏的眼睛，她想要说“不要招惹其他女生”之类的话，最后还是没说。

  她用力拽住宋盏的围巾，踮起脚尖，向他吻了过去。

  两唇相接，电流穿着全身，两人像是遭遇了静电一样一触即分。

  “你……”宋盏要说什么，被江云杪一把抱住，愣是半天说不出来。

  “我在京大等你，一定要来呀。”江云杪呜呜地说道，从兜里掏出一只叠好的星星，塞进宋盏的兜里。

  过了七八秒，江云杪推开宋盏，一路小跑着进了对面的轿车，兰姐将窗户升上，车子很快驶离。

  宋盏从兜里摸出那只叠好的星星，星星上面写着拆字，他走到昏黄的路灯下，借着灯光将星星拆开，纸的正面写着一行数字。

  135xxxx3018，287xxx12。

  前面看着像电话，后面看着像QQ号。

  宋盏将纸翻到背面，瞳孔一震。

  背面是一首改自顾城《试验》的短诗，仿瘦金体写的，字迹娟秀：

  那个男人在北风上走着

  脚边是冰块

  他在黑色的夜中行走

  落雪无声

  脚下趟着汗渍的深坑

  留两行笔迹

  他在命运的循环里敲击着冰柱

  北风打碎了城堡

  在冰块落下去的时候，她哭

  这个人或那个人路过

  把生机割断在四周

  他点燃了女孩的火焰

  身后的黑色轿车按了两下喇叭，宋盏回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兰姐安排送他的车。

  他走到车窗边，交代了两句，车又离开了。

  宋盏将纸重新叠回星星，装回口袋，独自往家走。

  今天是冬九九的最后一天，后天就是惊蛰，常言道“数尽冬九桃花开”。

  桃花开了。

  春天就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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