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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5.初进吴家


陈友明不一会就醒过来,他的耳朵边依然是杨氏的呼唤声,天呐,怎么梦还在啊,不,我怎么还在梦里?难道不应该是老妈戴广秀在耳朵边唠叨个不停吗?或者老姐在一边嘘寒问暖?

  想永远闭着眼睛不愿意搭理这杀千刀的世界,天启七年啊!也就是明年崇祯元年(1628年)开始大明灭亡倒计时了,我已经知道了梦中的我今年刚好十岁,十八年后等到二十八岁就会看到大明灭亡满清入关,天下板荡乾坤颠倒。

  老谈把船慢慢靠岸,然后走进船舱里俯身看了一眼,又伸手摸摸陈友明的嘴巴,笑着说,“小四郎,别装了,有意思吗?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老太婆快生火煮饭,老子饿了,四郎估计也想吃东西。四郎他娘你也别慌了,能逃过一劫算你命大,回头到了大河卫还得小心点,到哪都会有吃人的人,唉!这世道啊,穷人怎么能活得自在呀?”

  等四个人用完吃食不再停留,已过晌午离淮安东大河卫所在地还有一段不远路程,得抓紧赶路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能抵达,否则在河面上财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遇到水匪人财两空的结局一定逃不了。

  老谈夫妇轮流上去摇橹,确保人歇船不歇终于在下午未时靠在大河卫码头边,船一停靠就有河泊巡检过来检查,老谈把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塞了过去,那人稍微一打量问了点话就走人。

  “老太婆,你守在这里把船看好,我陪四郎去一下吴家,把大人和小孩交付给吴老爷就回来。”上岸前老谈还没忘了叮嘱一下老太婆。

  三个人一上岸早就有各色人等围上来讨生活,“各位,需要车驾吗?很便宜的,到卫所大营才要十文,保证安全卫生,这位小娘子一看走不了道的,可别崴坏了脚。”

  老谈虎眼一瞪,“休要聒噪,老汉和码头上的老韩是过命的交,走开。”

  一听老韩的大号围上来的闲杂人纷纷散开,陈友明没有多问,这就是明末的社会,黑道横行乡下官府根本管不了,所谓皇权不下乡意味着基层管理工作统统交给“社会贤达”,土豪劣绅青皮绿林都可能是参与者利益获得者甚至也是利益分配不均掀桌子乱天下者,老韩估计就是这一带的高级参与者,看来这个家里租地种的老者身份不简单,人不可貌相啊!

  “老头年轻的时候在这里混过江湖,又同时与吴家有点关系,所以才会这样,四郎,你为何不好奇?”老谈背着行囊还没忘解释一二。

  杨氏身子恢复的一般走点路就格外喘,陈友明见此就建议道,“谈大叔,小娘走不动了,找个点休息一下?”

  老谈歪着脑袋看了看杨氏,“四郎他娘,天色已晚,不能耽误了,我看还是老头搀着你走路吧。我都一把年纪了,你不会害羞吧?”

  杨氏缓缓气郑重的说道,“谈大哥,这哪里的话,你和嫂子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如何来报,怎会多心。我能坚持的,你都背了行囊了,哪能还顾及到我这个没用的人。”

  就这样三人走走停停赶在申时才来到吴家,吴登杰,大河卫世袭总旗一职,虽说起来和县里大老爷同品级,但是当下文重武轻,这个正七品的总旗和乡下种地的地主没多大分别,所以他的宅子很普通,比起陈家也没多大的高级。

  敲门后有一老头开门一问原来是故人来访,那就笑吟吟引进去,等把陈员外亲笔信请老头拿进去转交,杨氏已经累坐在门槛上不想再动腿,陈友明记忆中有吐纳之法有利于长途跋涉,走的路上慢慢调匀气息分配好体力,所以到了吴家反而站立在堂院那仰望着院子里一棵大槐树,庙湾渡船口也有一棵差不多粗的小时候路过了还特意爬上去耍过。

  哎呀!远来的贤婿,快让老夫瞧上一瞧!突然仪门里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男高音帕瓦罗蒂的标准。

  杨氏慌忙站起身来低头侧身在老谈后面,陈友明抖抖自己的衣服,快速调匀呼吸,接着淡定的朝门口看去,反正是梦里事就不要太为难自己,第一次见面如果表现的太谨慎也许效果还不如来的大大方方从从容容。

  言过人到,一个胖胖矮矮黑黑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见他身上半旧袍子对襟开腰上系着压花皮革装饰带,袍子是棉的?反正不可能是丝绸,一瞧皱不拉几的没光泽,袍子底摆下能瞅到一双灰色的靴子,估计原本是皂色时间久了光照和水洗色牢度不过关褪色了。

  吴登杰看了陈贤弟的亲笔信自然明白杨氏和小四郎来此的前因后果,他先走到跟前和老谈说话,因为武人的身份就要洒脱点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狠狠拍了老谈,“谈大牛,身子骨依然硬朗啊!这一趟可辛苦你了。”

  老谈抱拳谢道,“吴大人,哪里的话,我受东家委托把四郎和杨氏送过来那是份内的事,这样子请大人速速写个回信好让小老儿赶回去复命,你可不知老太婆还在运河岸边等我呢。”

  吴登杰哈哈大笑,“莫要着急,干脆我遣人去把谈嫂子寻来住我家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家里好酒好菜伺候着你,陈年的花雕啊!”

  老谈一时犹豫,吴登杰却不再理会他,“我安排人和你同去,等一下把船交给柳家二郎照应。哎呀!这长得像芦苇棒棒的难道是我的好女婿?看来等一下写信回去得好好问候一下陈家大郎,没养好啊!”

  陈友明眨眨眼,心里寻思这老丈人真性情,讲话直来回去有一股子草莽味,他弯腰把双手搭起举过头颅做天顶礼,口中说道,“泰山在上受小婿一拜。”临来陈家老爹教授过见面的礼仪,那就先用上。

  吴登杰乐了,打一出来虽说和老谈在打屁余光一刻也没离开陈友明,观察他的长相人品还有气质底蕴,能被主人家长辈的我冷放一边还能气定神闲不卑不亢,这孩子真的十岁吗?二十岁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气概。

  吴登杰拉着脸歪着脑袋斜着眼就那样不答话也不让起身,老谈看了有点看不下去小声说道,“大人,四郎前一阵受过伤啊。”

  杨氏一直低头躲在一边不敢看也不敢说话,只能用眼角的有限视线看着老吴和自家娃。

  陈友明心中默数十下,等到十便自行直起腰来,笑着说,“谢泰山赐平。”

  吴登杰微怒道,“贤婿,本官没有让你起身啊?”

  陈友明笑着答道,“古人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小婿以为在内同样有所受有所不受,故而无论有没有将令小婿亦可受亦可不受,受与不受不在泰山有没有下令,小婿倒认为泰山定已有令,只是不好明示罢了。”

  吴登杰本一粗人,虽略懂文墨但离举人秀才的水平那差得远,一时被这几句给绕懵逼,他大手一挥,“算你口齿伶俐,好了,来人啊,把客人安顿到客房,洗漱完毕出来用饭,请孺人奶奶出来见人,把小姐一并叫上。”

  说完背着手迈开步子昂首挺胸走回里屋,连正眼都没瞧一眼杨氏,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妾值得本官留心吗?

  陈友明伸伸懒腰,再自己给自己捶捶后背,又双手叉腰扭扭圈,赘婿的生活即将开始!

  老谈好奇问道,“四郎你不是还没蒙学,为何会说古人曰?”

  呵呵,偶尔听爹爹讲得。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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