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问了，“你说她是你的孙女，那这么说，难道你就是江府的老夫人？”

  江老夫人答道，“是我。”

  周边的人朝她发出嘘声，“我还当你是什么可怜人呢，原来你是永安侯府的江老夫人。这几天我们可都听说了，你们这江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妹妹抢她的未婚夫婿，父亲也纵容着。”

  江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的原因，我这些年一直潜心礼佛，从不过问府里的事，自然不知道月儿受了什么委屈，她这孩子也从不对我说。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她早已离府出走，她一个女子，在外自立门户也不是一件事，我这才来接她回去。”

  听她自述不知道江软与江世安对江步月做过的事，周围的人对她的态度与印象都好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呢？难不成是她不想见你？”

  江老夫人叹道，“并非如此，不是她不想见我，而是我无颜再面对她。她是我的亲孙女，我却不知道这些年她受了这么多苦，是我的疏忽。我对不起她啊！”

  听她这么说，一时间，这些人对她的好感更深了。

  有人感慨道，“原以为江府没有一个好人，没想到这老夫人还是个明事理的，只是这些年一直不曾过问府中事宜，这才疏忽了。”

  “是啊，既然这样，我看让江步月跟着她回府也不错，毕竟若是有老夫人罩着，想必她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对，女子一个人自立门户，也不是一件事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议论声很快就由下人传到了府邸里。

  饶是一向冷静从容的玲珑也紧紧皱着眉，“小姐，大事不好了，江老夫人一直在府外说得没完没了，奴婢看着，有不少人都已经被她给说动了，都觉得小姐应该跟着她回去呢。”

  江老夫人这一招可真够狠毒的，她没有否认江府其他人的所作所为，反倒口口声声说“祖母会为你做主的”，让其他人相信老夫人对江步月是真的好。

  然而要是江步月真的跟着她回府以后，那么不管她再怎么能闹腾，不也会被江世安与江老夫人给牢牢掌控在手心里，若是要她澄清一下以前的事情，也是易如反掌的。

  江步月倚靠在美人榻上，神色从容，并未因为这一番话而起任何波澜，“不急，她要喜欢唱戏，就让她唱去吧，左右也不是我在丢人。”

  玲珑有些急，“小姐，可……”

  虽然不是她在丢人，可江老夫人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只怕这外头的风言风语都要向着江府而非她了。

  江步月却打断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玲珑按捺住着急答道，“回姑娘，已经是午时一刻了。”

  江步月点点头，“好。”

  她只说了一个“好”字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了，玲珑即着急又心焦，恨不得立马出去将江老夫人给赶走，省的她在那里胡说八道。

  然而江步月没有下命令，她也之好忍住性子。

  外头，江老夫人说得口干舌燥，半天也不见江步月出来。

  她有些奇怪，她在这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江步月睡得再怎么沉，现如今也该醒了，就是没醒，也该被下人给叫醒了，怎么可能还不出面回应呢。

  如今正值正午，外头的日光也毒，江老夫人本就体质虚弱，到了现在已经有些说不动了。

  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嬷嬷便开口喊道，“小姐，小姐你快出来看看老夫人吧，侯爷和四小姐虽然薄待你，但我们老夫人可从未薄待过你啊。你就算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该和她回去吧。”

  江老夫人呵斥道，“什么回不回去的，我只是来看看月儿，她若是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然而话没说完，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江老夫人？这是江老夫人吧？她怎么会在这里？”

  江老夫人转过头，就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一群熟悉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与她同岁的、如今已经当了祖母的老人了。

  她们年轻时相识，如今也都算是点头之交，在不少宴会上都见过好几次，甚至其中有的还是她的“手帕交”，平时总会相约聚在一起炫耀子孙辈。

  看见她们，江老夫人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形象。

  粗布麻衣，又被太阳照得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哪有平日里一点打扮雍容，穿着华贵的模样？

  沈府的老夫人指着她道，“哎呀，你怎么打扮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在人家的府邸前，我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你是来打秋风的呢。”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今日若是不来，只怕就要错过你的这副样子了，你这是来做什么呢？在这里唱戏吗？怎的还有这么多人都在看你？”

  江老夫人嘴唇翕动着，嗫嚅半天，憋出一个“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好开口，最后还是刚才先说话的那个沈老夫人道，“我们来这里，还是你孙女邀请的呢！”

  江老夫人不可置信地问道，“谁？江步月？！”

  沈老夫人点点头，“就是她，她说今日午时一刻，她府前会有一场大戏，精彩得很，一定要我们来看看，没想到啊，这场大戏原来是老姐姐你演的！”

  说罢，几人再一次笑了起来。

  江老夫人只觉得脸已经被丢光了，她不久前还跟这些人吹嘘，说她的儿子孙子有多么争气，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滋润。

  现在倒好，被她们看见自己不人不鬼地在自己孙女的府邸前嚎，实在是老脸都要丢光了。

  而且更让她感到惊异的是，这些人居然还是江步月邀请来的。

  难道江步月早就知道她会过来了吗？

  没等她多想，下一刻，面前一直没有打开过的大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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