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答道，“多谢陛下，只是臣女如今并没无所求，只希望陛下万寿无疆，龙体安康，保佑我大燕国运昌盛。”

  皇帝一愣，随即大笑着抚掌，神色显然比一开始要高兴得多。

  “江爱卿，你这女儿荣辱不惊，比你要伶俐得多啊。”

  江世安流着冷汗，勉强一笑，“陛下抬爱了。”

  江步月这一番话下来，直哄得皇帝高高兴兴的，如果说他刚才只对江步月有一个朦胧的印象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已经完全记住了她。

  好话谁不爱听，重要的是很少有人能将好话说得这般顺耳的，而且神色不卑不亢，既不太过谄媚，也不过分淡然。

  皇帝笑道，“你方才说的并没有为你所求什么，朕既然要奖赏你，就绝不会食言。这样吧，朕将这个赏赐保留，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想要什么东西，就跟朕说。”

  江步月跪地叩首谢恩，没人注意到有一瞬间，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皇帝既然赏赐了东西，那宫妃也不可避免地要跟着赐一些东西，或是夸奖几句。今日春狩，皇后要协理六宫，并没有过来，因此这份任务就压到了柳贵妃身上。

  柳贵妃勉强笑了笑，“江姑娘能有这份心，本宫也很欣慰，这个镯子就当做是你赢了比试的奖品吧。”她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命人交到了江步月手中。

  萧嘉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刺目。

  这一切的荣誉本该是她的！被百官讨好的是她，被父皇夸奖的是她，被母妃赏赐的也会是她！

  但现在，江步月顶替了她的位置，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

  萧嘉咬了咬牙，“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萧嘉不顾柳贵妃警告的目光，朗声说道，“儿臣想与江姑娘再比试一场。”

  皇帝皱了皱眉，“嘉儿，你方才已经与她比试过了。”

  萧嘉道，“是比试过了，但是儿臣已经许久没有练习过步射了，方才刚一上手，不免有些生疏，因此第一箭才会射歪。”

  她鼓起勇气道，“父皇，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绝不会失手了。”

  萧嘉刚说完，底下不少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只因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为自己辩解，可结果分明已出，现如今她输掉了比试，又要重新来一场，不免让人觉得她太过刁蛮无赖。

  身为公主却当众说出这些话，实在是有失风度。

  皇帝沉下脸，“嘉儿，朕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输了便是输了，你何必非要再比试一场？”

  柳贵妃见他隐隐有生气的征兆，连忙道，“是啊嘉儿，你听话些，莫要让别人看了笑话。”

  萧嘉没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反而以为连自己的母妃都不肯帮自己，委屈地说道，“母妃，我就比最后一次。”

  江步月扯了扯唇，无声地笑了。

  萧嘉简直比前世的她还要蠢，柳贵妃都将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她竟然还想着比试。

  萧嘉见在柳贵妃那里说不通，便转而朝着皇帝求道，“父皇，真的就比最后一次了，这次若是再失手，儿臣也绝无二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他正被萧嘉扰得不胜其烦的时候，江步月突然说道，“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臣女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扰了殿下的兴致。”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萧嘉胡搅蛮缠，所以她才“不得不同意”，这才被迫与她比试。

  萧嘉面色一沉，但想着马上就能将刚才丢过的脸再赢回来，也就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皇帝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江步月答应与你比试是她大度，嘉儿，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在满朝文武前都能这么刁蛮任性，他这个女儿，确实是没有教好。

  萧嘉被他这么一斥，倒是安分了不少，“江姑娘，我先说好，这次比试的规矩有变。我们之前比试用的是不动的靶子，这次，我们来比试会飞的靶子。”

  她指着天上飞过的几只鸟雀道，“看见那些鸟雀了吗？我们这次比试，每人五支箭，用完即止，就看谁打得鸟雀多。”

  江步月突然问道，“只能打鸟雀吗？”

  萧嘉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天上的动物除了鸟雀还能有什么，但也没有多想，只道，“只要是会飞的活物，就都能算。”

  江步月点了点头，“我没有异议。”

  萧嘉一喜，江步月或许不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打这些鸟雀了，比起不动的草靶子，她反倒更熟悉这些动物。

  她急忙道，“那我们就开始吧。”生怕江步月临时反悔。

  不少人看了她这幅样子，都忍不住摇头，这位昭阳公主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说得好听些，就是胜负欲强，说得难听些，就是输不起。

  因为输不起，如今还想再拉着人比试一番，挑的还是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顾春音颇有些愤愤不平，“萧嘉也太欺人太甚了，输一次还要比第二次，要是这次也输了，她岂不是还要比第三次。”

  一旁的侍女提醒她，“殿下，您别说了，陛下可就在您附近呢。”

  顾春音不忿道，“我帮不上江步月什么忙，如何竟然连帮她讲一句话都不行了。”

  她气闷，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在心里诅咒萧嘉最好五箭全空。

  在她对面的男客席上，林霄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比试台。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江步月了，这放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今日，是他在寿宴后第一次看见江步月。

  许久不见，她竟然变得这般耀眼夺目了，被皇帝奖赏竟然也能做到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而他竟然也不知道，江步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步射。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他现在竟然觉得江步月变得很陌生，离他也越来越远了。

  林霄尽量忽视心中莫名涌现出来的情绪，闷声喝了一杯酒，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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