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看起来很瘦小，应该年纪不大，叫他哥没问题吧？

  贺行之认真想着、

  郁儿用力点头，因为很久没吃过饱饭了，他对这个给他吃饱饭，还帮他洗澡，给他衣服穿的大哥哥，很有好感。

  “好，好，好吃。”

  傻子因为一顿饭，开始喜欢他，连带着都愿意对着他笑了。

  贺行之没想到傻子会突然对着自己笑，笑起来还挺好看。

  贺行之鬼使神差地，因为傻子这个有点过于好看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傻子的脑袋。

  傻子愣了一下。

  表情都呆滞了片刻。

  贺行之以为自己吓到傻子了，赶紧把手收回来。

  傻子却用那双抓过菜的手，一把握住贺行之的手，再度往自己脑袋上放。

  他好像很享受被人抚摸脑袋的样子，甚至还像一只被顺毛的小奶猫，乖巧地弯起唇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郁儿，郁儿。”傻子似乎很高兴自己有个名字，一直在叫自己名字，叫一次笑一次。

  贺行之手指敲敲桌子，“快吃吧，吃完一会带你去买点衣服。”

  傻子吃得很饱，还打了个饱嗝。

  “郁儿，过来。”贺行之站在门口，招呼傻子过去。

  胡同的过道太窄小了，他的车停在了外面。

  郁儿衣服下面，空荡荡的，走路都能感觉到风。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扯衣服下摆，然后走到贺行之面前。

  贺行之拿出一条花色灿烂的红色短裤，大东北的特色花色，那是奶奶的裤子。

  夏天穿着凉快。

  贺行之把这条洗得很干净的大短裤，拿出来，招招手，让郁儿过去。

  他把裤子递给郁儿，让郁儿穿。

  郁儿呆呆的，有点不知道怎么穿。

  贺行之叹一口气，把裤子拿回来，认命地弯下腰，对傻子说：“脚，抬高，放进去。”

  郁儿照做。

  穿好了裤子。

  贺行之让傻子跟着他走。

  傻子有点怕人。

  走出门口，胡同外面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

  傻子吓得又缩了回去。

  贺行之没注意到傻子没跟上，走远了，发觉背后没声音，回头才看到傻子根本没跟着他出来。

  贺行之气得不行。

  转身又走回去。

  发现傻子蹲在门口，不敢出来，眼眶红红的。

  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本来只是发红的眼眶，一下蓄满泪水，可怜兮兮地掉眼泪，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掉眼泪，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眼睛本来就大，因为瘦，显得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大了。

  楚楚可怜的样子。

  贺行之折返回来的路上一肚子火气，踏入门口那一刻，都还想着凶人，但在对上那双干净到能当镜子，照出人内心的眼睛后，他那些怒气，又自顾自地熄灭了。

  “怎么了？”贺行之干脆蹲到傻子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傻子摇头，眼泪随着他摇头，跟着甩飞出去。

  一双漂亮得有点过分的眼睛，哭得通红。

  贺行之对上那双眼睛，就有点心软了。

  他伸手，给傻子擦掉眼泪，“是不是不敢出去？”

  傻子点头。

  “害怕被人打吗？”

  傻子点头。

  贺行之把手递过去，对傻子说：“郁儿，跟着我，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傻子睁着一双含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来，放到贺行之的手掌上。

  贺行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起来。

  这时候，贺行之才注意到，傻子还没有鞋子。

  他回去房子里，找到一双大了两个号的拖鞋，让傻子将就着先穿上。

  奶奶的鞋子太小，傻子穿不进去。

  他的鞋子太大，穿了不好走路。

  但总比奶奶的鞋子好。

  奶奶的鞋子才35码，手都塞不进去。

  贺行之让傻子穿好鞋，两人走出去。

  他牵着傻子的手，这一次，走得慢了一点。

  胡同上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贺行之也回应了对方。

  一个坐在树底下乘凉的老大爷问他：“有人说你奶奶今天又跑出去了？那老太太最近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你带她去检查过脑子没有？”

  老大爷脾气急躁，话也不中听，但人心肠确实很好。

  “奶奶没问题，现在在家里休息，我带他去买点衣服。”贺行之拉过傻子的手，让老大爷看清楚。

  傻子吓得，躲到了贺行之身后。

  老大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谁啊？看着怎么觉得有点脸熟。”

  贺行之说：“奶奶捡回来的，刚洗干净，带去买衣服买鞋子。”

  老大爷：“你奶奶就爱瞎捡东西，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年好活的，趁着现在还能动，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她前阵子不是大病了一场？那时候胡同里的人都担心她去了医院就没法子回来了，担心了很久。”

  老大爷叹一口气说：“我们这些一只脚进了棺材的人啊，一旦去了医院，好多人都回不来了，还好你奶奶生平善事做得多，鬼门关前走一遭，在医院躺了那么久，还能治好，万幸啊，万幸。”

  贺行之知道，老大爷他们也是真心希望奶奶好，所以有些话不顺耳，他也没计较，又跟老大爷聊了几句，贺行之跟老大爷道别，拉着郁儿往外走。

  郁儿怕生，也怕人，一直贴着贺行之。

  天气闷热，身旁贴着一个人，贺行之热得不行。

  驱赶着，推开郁儿好几次。

  但郁儿就是忍不住靠近他，好像这样他就能得到安全感，似乎在他身旁有一个属于他的安全区域似的。

  “你不热吗？”贺行之有些无奈说。

  他们家在胡同的尽头，走到停车的地方，也要走好几分钟。

  今天没什么风，闷热得厉害，胡同这里又没起风，就更热了。

  走这么一会儿路，贺行之都感觉自己身上出了很多汗。

  傻子身上也出汗，但幸好虽然人傻，但出的汗却带点香味。

  贺行之拉着傻子走得快了一点。

  傻子脚上的鞋子太大，抬脚快一点，就会掉下来。

  “鞋，鞋，鞋鞋……”傻子着急得很。

  “还会说谢谢了？不用谢。”

  “鞋，鞋，鞋……”傻子更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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